前言：

1960年12月25日，毛主席邀请部分亲属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席间，他讲了一段话：

「今天在座的，受我批评最厉害的是汪东兴同志，除此之外还有罗瑞卿同志。我骂过他们，要他们从房子里滚出去……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们，但他们从来不恨我。」

吴法宪：林彪觉得罗瑞卿翅膀变了，翅膀硬了

1954年，中央军委成立，由彭老总负责主持军委日常工作。1959年庐山会议后，林彪和贺龙成了中央军委排名第一、第二的副主席，接替了彭老总的职务。但是林彪的身体向来不好，主要以在外养病为主，实际上负责的事情很少。

吴法宪回忆说： 据我所知，庐山会议之后，林彪基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罗瑞卿去办。军委的工作，实际上是罗瑞卿在那里具体主持，另外还有肖华在一旁协助。林彪实际上没有管多少事情。

1963年5月，林彪让叶群给军委办公厅打电话，让同志们「 不要再等我的指示 ，具体工作由一线的同志和办公会议处理，大一点的问题请各常委处理，重大问题直接请毛主席、中央决定。」

一个月后，林彪再次向中央表示，自己的身体还是不好，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军队的工作没有精力去考虑……」

【孜孜不倦】 拍摄者：江青

鉴于这一情况，这一年9月28日，毛主席在颐年堂的一次会议中， 建议让排名第二的副主席贺龙来主持军委的工作 。担任 军委办公会议召集人、中央军委秘书长、解放军总参谋长、中央军委常委 的 罗瑞卿 大将于是就成了贺龙的主要助手 。

因为工作的关系，罗瑞卿和贺龙的联系很紧密，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据【罗瑞卿传】记载，毛主席也曾交待罗瑞卿要多多向贺龙汇报工作 。

罗瑞卿是一个做事干练，工作能力极强的人。据其夫人郝治平回忆：罗瑞卿晚饭后又开始工作，我坐一边，削水果给他吃；秘书立一旁，口头汇报工作。将军指示如何如何，秘书记录。记录完后他取出文件，「哗啦哗啦」翻阅，笔走龙蛇，顷刻批完，交秘书办理。据统计，在1960 年一年，罗瑞卿就处理了文电3.6 万份，平均每月3000 份，每天100 份。这样大的工作量非常人所能完成，罗瑞卿的忙碌可想而知。

罗瑞卿不仅是军队工作的重要负责人，同时还是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国防工业办公室主任，同时身兼了13项重要的职务。

左起：贺龙、罗瑞卿、张爱萍、林彪

这一阶段，罗瑞卿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视察，他坐着飞机往来于全国各地。由于经常外出，他对林彪难免有些疏远，吴法宪说： 「于是林彪开始觉得罗瑞卿有些变了，认为他翅膀变硬了，有些大的事情也不向他汇报。」

【罗瑞卿传】记载，林彪为此曾隐晦地敲打罗瑞卿，他说： 「我们威信不够吧，因为我们不是南昌暴动的领导人。」 1927年，贺龙元帅曾担任南昌起义的总指挥，林彪说自己的资历不如贺龙老，同时暗批罗瑞卿和自己疏远了。

然而，罗瑞卿对这大有深意的一句话却没有理解，他当时没有搭话。 罗瑞卿之女罗点点 说： 「父亲不仅对林彪这种酸溜溜的想法没有同感，他的组织观念也告诉他，这绝不是他应该讨论的问题。但这却使林彪大为不满。」

罗瑞卿并未意识到林彪的这种不满，他还在想方设法地照顾林彪的身体，尽量不去打扰他。

出于对林彪身体状况的担忧，罗瑞卿曾动员大家 ，「不要干扰（看望、汇报）林总，其次要军委办公厅肖向荣把关，对随便干扰林总休息的人，还要给予批评。」

罗瑞卿的这种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他之所以如此动员大家，是因为卫生部副部长傅连璋 在一次军委办公会议扩大会上说： 「我们对林总是尽量争取他多活些时间，别的办法是没有的。」

医生都下了这样的判断，建议林彪多多休养，罗瑞卿为了照顾林彪，怎么好再让自己或者别人去打扰林彪？

但林彪对这种情况非常敏感，据邱会作回忆，1963年春节，他去林彪家拜年，见面后坐了10分钟就要告辞，林彪奇怪地问：「你有什么急事吗？」邱会作回答：「害怕影响林总休息，要受批评的。」林彪回答： 「我是很高兴你们来我这里随便谈谈的，我身体有些好转了，可以做长一点时间的谈话了。 不要大家上我的门，不是对我的关心。 」

叶群也亲自给罗瑞卿打了电话，要他多来看看林彪：「总长啊，我们这里是个病人，又不会陪你钓鱼、打麻将，你还是多来一些吧！」

怒摔电话，林彪从此对罗瑞卿关上了大门

很明显，林彪认为罗瑞卿已经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

有一次林彪从外地回到北京，下飞机后打电话叫罗瑞卿去见他。当时罗瑞卿正在开会，他回答：「散了会马上就去。」

林彪为此大发脾气，把电话机的话筒都摔了 。后来，他在卡片上写道： 「大捧别人，大跟别人，回京后根本不来见面……让他做绝。」

可见此时的林彪对罗瑞卿已经非常不满了。后来，罗瑞卿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想再给林彪联系，但林彪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林彪（左二）、罗瑞卿（左三）、毛主席（左四）

据吴法宪回忆，林彪在苏州养病期间，罗瑞卿曾几次想到苏州找他汇报工作，但每次打电话都被林彪拒绝，林彪说： 「你工作忙，让杨成武来就可以了。」

这种刻意的冷落让罗瑞卿无可奈何，林彪是罗瑞卿的老领导，27年大革命失败后，罗瑞卿被派往闽西开展武装斗争，闽西起义后，他成了闽西红军的领导人之一，而闽西红军不久后又被编为红四军的第四纵队。30年，林彪出任红四军军长后，罗瑞卿就成了林彪麾下的一员战将。

1932年，25岁的林彪升任红一军团军团长，罗瑞卿则在红一军团担任政治 保卫局长。吴法宪回忆说： 「一直到长征结束，林彪和罗瑞卿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他们天天在一起，行军骑马，走在一起，住在一起。」

左起：许光达、林彪、罗瑞卿

红军到达陕北后，林彪当了抗大校长，罗瑞卿也跟着去了抗大，担任抗大教育长。

1948年东北解放后，林彪率领四野入关参加平津战役，又和时任华北军区政治部主任兼二兵团政委的罗瑞卿有过一段紧密而成功的合作。

正是因为有着长期的相处和深入的了解，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后，才会放心地把具体的工作全部交给罗瑞卿处理。然而时过境迁，两人在漫长的战争岁月中建立起来的感情却很快就要破碎了。

全军「大比武」，林彪却始终没有露过面

1964年1月，叶剑英元帅到南京军区视察时，发现了郭兴福的军事教学方法很有特点，便把自己的见闻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看后非常高兴，大加赞许。林彪看完报告后也提出了表扬。于是军委指示全军立刻行动起来，掀起一个学习郭兴福教学法的高潮。

由于这种教学法生动活泼，很容易就受广大指战员的喜爱，很快就在全军中蓬勃地开展了起来。那一年，身为解放军总参谋长的罗瑞卿又成功地组织了轰动一时的「大比武」，期间，毛主席、周总理、少奇同志、以及诸多元帅都曾亲临现场，观看军事表演。

毛主席对大比武的每个表演都很感兴趣，有一段影像是毛主席对着一个画着蒋介石头像的沙袋打拳，说：「老朋友，久违了，我也打你几拳。」就发生在大比武期间。

这一年，罗瑞卿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全军大比武中，然而忙碌的他却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起情况，在这项空前的盛举中，林彪自始自终都没有露过面。

作为曾经指挥百万大军的一线将领，林彪无疑是重视军事训练，最初在军中推广郭兴福教学法时，他也表示过赞同：

「过去靠打仗来训练部队，现在是靠训练好了去打仗……强调政治第一，政治是统帅。但是，从时间上来说，政治教育时间不能占第一位，文化学习、劳动更不能过多，而是军事训练占第一位。」

但是，随着林彪对罗瑞卿的猜疑越来越深，大比武在他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顺眼了。

罗点点在书中写道： 「他（罗瑞卿）他能干，也太肯干了。搞了个大比武，惊动了毛主席，惊动了中央。观看军事表演，不仅毛主席去了，在京的中央首长去了，还带去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的负责人，前呼后拥，万头攒动，何等热闹，何等风光呦！而这一切，竟然没有他林彪的份！」

前排左起：罗瑞卿、刘少奇、杨得志、毛主席、杨勇

2月20日，林彪给毛主席写了一份报告，建议在全军开展 「学空军」 的运动。这算是林彪在军中夺回存在感和主动权的一个行动，但收效甚微，这一年，罗瑞卿主持的大比武吸引了绝大多数的关注点，而由于罗瑞卿在军中推动「学空军」运动远不如大比武积极，这更加引起了林彪的不满。

这一年年代，林彪在对部队工作做指示的时候指出： 「有的部队只抓军事技术，不抓政治思想，甚至弄虚作假，搞锦标主义和形式主义。这样下去，必然会把政治工作冲垮……要把这个风煞下去，很快来个转弯，不转变部队就会被搞得不像样子，就会吃大亏……军事训练、生产等可占用一定时间，但不应该冲击政治，相反，政治可以冲击其他。」

写完这些后，林彪特意把自己的批示送到了罗瑞卿，让他拿去修改。

同时，林彪又在和总政副主任刘志坚的谈话中严厉批评道： 「今年的比武把政治工作冲垮了。明年要反对单纯军事观点、反对单纯技术观点、反对单纯生产观点。比武挤掉了政治工作，第一步恢复比武以前政治工作的地位，第二步提高政治工作。」

罗瑞卿向来敬重林彪，他客观地在军委办公会上传达了林彪的这一指示。但是，他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不应该给这次练兵运动戴上单纯军事观点的帽子，64年的军事训练，成绩是主要的，大比武始终贯彻了毛主席的军事思想，并且调动了广大指战员的积极性。气可鼓，不可泄。

罗瑞卿还说： 「政治也不能乱冲击一气，不能搞空头政治。」

尽管罗瑞卿的观点合情合理，但是在林彪「突出政治」的口号下，罗瑞卿还是败下阵来了。

1965年4月，林彪向中央提议，由杨成武担任总参谋部第一副参谋长、军委副秘书长，并代替罗瑞卿主持军委办公会议。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罗瑞卿在抗战初期，曾在毛主席身边工作过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他就住在毛主席的附近，因此常常能见到主席的面，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有一天，毛主席散步时来到了罗瑞卿的住处，谈话中，主席取出纸笔，写了两句话送给罗瑞卿：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据罗点点回忆： 父亲实际上一直都没有搞懂毛主席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明不白「为人处世怎么能够‘水不清’，一旦清了，又如何能做到‘不至清’。」 罗瑞卿的夫人郝治平也说，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想明白毛主席的这两句话，是批评的意思多还是表扬的意思多。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话出自 【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官篇】，也见于范晔所著的【后汉书·班超传】。

据【班超传】记载，班超卸任西域都护时，他的继任者任尚向他请教治理西域的秘诀，班超回答：「塞外的这些官员并非孝子贤孙，都是因为罪过被罚到这里的。而此地的土著则常怀鸟兽之心，难以收服。 您的性格严急，水太清了大鱼就没有了，过于明察就会与属下不合。遇事应该简单处理，宽恕别人的小过错，只要管大的方向不出问题就可以了。 」

（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收。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

罗瑞卿将军在工作中是一个非常注重原则的人，对他来说，对错是分明的，不容混淆的。这样的工作作风虽然很好，但是也容易犯下「严急」的错误。这就是毛主席想对罗瑞卿说的话。

随着杨成武逐渐取代罗瑞卿的位置，林彪也想和罗瑞卿重新恢复关系。1965年2月，林彪通过刘亚楼安抚了罗瑞卿，并表示想化解之前的误会，继续重用罗瑞卿。

两人随后见了一面。 但在谈话中，罗瑞卿在「突出政治」等问题上，还是坚持了和林彪不一样的观点。这让林彪彻底放弃了罗瑞卿。

3个月后，林彪在上海见了罗瑞卿，这次他严厉地批评了罗瑞卿在工作上不和自己通气等问题，几天后，他又在作战会议上批评了罗瑞卿。

林彪之女林豆豆后来曾撰文称，林彪对罗瑞卿被「罢官」一事一无所知，上海会议后，他对叶群大发脾气，骂她：「谁叫你发言的？」还说林彪为罗瑞卿流泪不止，要找毛主席为罗瑞卿辩护，但被叶群拦了下来。

无数历史亲历者的回忆和相关文件上的白纸黑字都足以证明，林豆豆所说的这些，完全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也是完全站不住脚的。

1966年2月8日，林彪指示：

「这是个危险人物（罗瑞卿），他是不会承认错误的，承认了也是假的，不会真正地承认。他跟一般好的同志不同，他要报复、反扑的。这个炸弹不搞掉，将来第二次爆发更难说。在战争爆发时，在党和国家发生困难时，他要造反的。」

3月1日林彪又指示：

「彻底揭露、彻底批判。其他问题甩开，集中力量开好这个会。肃清党内的危险分子，去掉军内、党内的大炸弹、大地雷。」

林豆豆说自己父亲对批罗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叶群在上海会议上发言，事后对罗瑞卿深表同情，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事实上，林彪毫无疑问是罗瑞卿案最有力的推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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