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生活周刊」原創內容
文｜歐陽宇諾
法國作家安妮·埃爾諾的某部小說中，女主角與一位已婚男士A保持著婚外情。在這段關系中，女主角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男人打來電話，確定見面時間。為了避免錯過電話，她會盡量減少外出，在家時還會盡量避免使用吸塵器或吹風機。如果A在電話中告訴她一個小時後將到達她家，女主角就會打雞血一般瘋狂地投入一系列準備工作中：洗澡，拿出玻璃酒杯，塗指甲油⋯⋯ 等一切準備就緒，妝化好，頭發打理好，家裏收拾好，即使還有時間，她也無法讀書，無法工作。
從小說的敘事口吻來看，女主角並非青春期少女，而是有些人生閱歷的女人了，但真不幸，她仍然對感情保持著一種持久的上頭狀態。對A迷戀得神魂顛倒令她痛苦、自我懷疑、喪失屬於自己的生活。以讀者的眼光來看，她早就該對他祛魅。A常常酒後駕車、對精神層面和藝術層面的事情缺乏興趣、對妻子不忠、行蹤不定⋯⋯ 隨便揀出其中任何一項，就足夠讓女主角理性回歸，但她並沒有這麽做。
其實，面對不值得的人，迅速讓心動的感覺消散，對其祛魅，真的很省錢。 女主角為了在每次見面時讓A看到新的裝扮，不停地購入新裙子、耳環、長筒襪，這份用來「悅他人」而非「悅己」的開銷實在不劃算。我的朋友芙芙在上大學時對約會時間不長的男友Y很上頭，Y去新加坡讀書後，芙芙給他買了一條四位數價位的牛仔褲作為生日禮物。她給Y發信件確定郵寄地址時，突然很想看看對方的信箱裏有些什麽。答對Y預設好的「找回密碼問題」後，芙芙成功地開啟了信箱。她看到了Y用英文給他在日本的女朋友寫的很多封信。芙芙痛苦了大概十分鐘，但她隱隱感到這份痛苦裏似乎藏著一份小確幸。她去商場退掉了牛仔褲，用那些錢去書店買了書，去超市買了酒，最愉快的是，買完這些，那些退回的錢還剩很多。
祛魅還能令你的人生充滿精進自我的熱情和能量。 大概是人類開始更為註重營養和健身的緣故，在城市漫遊時，我能看見更多高大英俊的男子，crush的瞬間非常之多。但是，當看到腿長兩米的男人在人行道上騎單車、一身哥特風冷酷打扮的男人將煙頭隨地丟棄、走路仿似走T台般有氣勢的男人遛狗不用牽引繩時，我只想化身能夠單手令滑行中的飛機停止的大力女姜南順，用兩根手指將他們拎起來，甩出地球。這份隱含著憤怒的祛魅，驅使我去學習。雖然我無法以11.2千米/秒的脫離速度將他們甩出地球， 但我在尋求解決方案的過程中，學到了透過花哨的外表看內在、對心動物件更快下頭的生存技能，這能令我活得更安全、更純粹。
其實，所有戀愛腦、易上頭的人，都該向那位已婚男士A多少學一點： 以自我為中心；想見面的時候就給對方打電話，消失的時候也不給出理由；不為對方刻意打扮；只享受相處中的愉悅，絕不對某個人持久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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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布雷克 / 稽核：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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