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欣欣网 > 情感

「濒死」的爵士,竟在中国新生?

2024-06-11情感

2024年五一假期,上海一家爵士俱乐部每天都会上演三场演出,从下午4点到凌晨1点,场场座无虚席。5月3日晚8点,是一位新加坡爵士钢琴家的四重奏。上台前,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对俱乐部老板说道:「竟然都是年轻人。」

老板笑了笑没接茬,他对这话并不陌生,因为几乎每一位在这演出的乐手都和他讲过类似的话。

如今在西方,爵士乐似乎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商业衰退、受众老龄,甚至被贴上「死亡」标签。这种「濒死」的古老风格,究竟如何在中国新生?为此,【爱乐】走进了野蛮生长的中国爵士乐,与亲历者们面对面,一探其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

1. 荒漠的树

上世纪90年代,摇滚在北京颇为流行,崔健、窦唯、张楚等人依次登台,缔造了中国流行乐最早的摇滚浪潮。

他们演出时,身旁总是站着一名年轻的贝斯手,身形挺拔、略显瘦削。

任宇清(右)

他叫任宇清,75年生人。 他站在他们旁边,分享着台下山呼海啸般的膜拜。但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并不享受,他觉得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别人觉得你特牛,但你明白自己就像个傻子。」

直到1996年,在萨克斯手刘元那里,任宇清第一次听到爵士乐,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做的事:「如果摇滚乐只有红黄蓝三色,那爵士乐至少有十二种颜色。它晦涩复杂,却又浪漫迷人。」

于是,他把摇滚搁置一旁,转身玩起了爵士。在和刘元等人学习几年后,他跑去新加坡深造一年。可是2001年学成归来后, 却选择来到自己的祖籍所在地—— 上海

身边的朋友并不理解,纷纷劝他留在北京,但任宇清觉得北京更具备摇滚气质,这里的爵士乐则像个小圈子,陷在精英音乐人的圈层里:「我不愿把自己框在一个圈子里,音乐不应该只是个小圈子。」 正如那时【国际先驱导报】的描述:「爵士在京城的存活基本不疼不痒。」

即便如此,在世纪之交,北京仍是中国爵士唯一有所发展的城市。那时的上海还远不如此,用他朋友的话来说是「文化荒漠」。

不过,任宇清不这么看,他觉得上海有着独特的气质和渊源:「北京像纽约,深刻而复杂,没那么休闲,而上海则像洛杉矶,音乐氛围 快乐而享受 。上天把音乐给人类,是为了交流和疏导情绪,不是为了让你证明自己有多牛,玩得有多难。」

「何况曾经的上海还是亚洲音乐之都。」任宇清顿了顿,随后补充道,「就算现在是荒漠,我也要看看能不能在里面种棵树。」

一百年前,爵士在上海找到了完美的栖息地。数百名乐手乘着汽船来到上海滩,在各大舞厅演出,著名小号手巴克·克莱顿(Buck Clayton)就在这组建了第一支乐队。而本土音乐家则吸收了一切,黎锦辉将民乐与爵士相融合,创造了中国最早的现代音乐「时代曲」。当时,【纽约时报】甚至称上海为「爵士圣地」。

Buck Clayton乐队在上海逸园跑狗场

然而因为历史原因,在一百年后的「爵士圣地」,本土爵士乐手却用两双手就数得过来。它和大众之间也有点距离,那时,乐手的面前大多是外国友人和社会名流。

刚来上海的任宇清也不例外,他落脚第一站是名流云集的希尔顿酒店。他站在大堂和驻场乐队表演,台下就以外国人居多:「当时在这听歌特有身份,2001年时大堂一晚上的流水就有4万块钱,非常吓人。」

辗转几年,任宇清认识了一批本土乐手,他们虽然在几家酒吧赶场演出,却很少尽兴,被老板 和客人提 要求是常有的事。毕竟在很多酒吧里,爵士只是道配菜。这促使他萌生了自己开店的想法:「乐手就像厨子,老板不能总教厨子做菜,所以我想给乐手也给自己找一个家,不看老板脸色,只玩想玩的东西。」

从有想法到落地,任宇清只用了一个月。2003年10月,他在汾阳路开了第一家店:JZ Club。 他称它为Club,因为这里不是爵士酒吧,而是爱乐人的俱乐部。

汾阳路的JZ Club

不久后,他还创办了中国第一个爵士厂牌和爵士上海音乐节。短短几年时间里,JZ Club口碑越来越好,逐渐成为上海的爵士地标。 然而,任宇清想做的远不止这些,他明白演出只是终点,而热爱和教育才是源头。正如他的爵士领路人刘元所言:「在爵士生存阶段,发展自己也别忘了发展朋友、发展年轻人,别忘了传承。」

在任宇清刚来上海那年,贵为流行乐鼻祖的爵士在中国专业音乐教育中却是一片空白:九大音乐学院竟无一开办爵士专业。虽然体制外的北京现代和迷笛音乐学校有相关培训,但前者注重流行,后者则偏向摇滚。

正因如此,像任宇清这样专注于爵士的乐手,只能凭着热爱自学一二再出国学习。很显然,对于其他热爱爵士却家境一般的乐手来说,这条路并不现实。 意识到这点的任宇清决定办一所爵士学校,于是在2006年,他创立了JZ School。时至今日,它仍是中国唯一一所民办非学历的爵士专业学校。

但在一开始,它却更像个儿童培训机构。开办第一年,任宇清在豆瓣发布了一则招生启事,面向全国招生,结果却有些尴尬:只有一人报名。为了生存,年轻的JZ School只好去做业余培训,大部分学生都是外国友人的子女。

直到十年后,任宇清才觉得是时候更进一步。

2. 企业家的野心

「爵士乐已死」,在这十年间总被西方媒体提及。

似乎 在西方越来越不受青睐。据尼尔森音乐报告显示:爵士在美国的流行度逐年走低,在2016年,濒临美国音乐消费总量的1%。

而在中国,情况却截然相反。 虽然国内缺乏对风格偏好的持续调查,不过整合零散的报告和论文来看,历经十年商业化发展后,较之一开始的难觅踪迹,中国的爵士乐行业在2016年基本实现了从无到有的突破。

匮乏的统计数据固然难以直接证明,但市场反馈却十分真实。一方面,本土乐手和 专辑 越来越多,顾忠山、赵可、李晓川等爵士音乐人已发布多张专辑。另一方面,任宇清也明显感觉到店里的顾客——尤其是中国人越来越多:「当俱乐部搬到巨鹿路时,客人中七成都是中国人。」

从2006年到2016年,在一大批从业者的努力下,爵士乐逐渐在整个中国生根发芽。这种迹象在一线城市尤为明显:举世闻名的Blue Note、林肯爵士中心先后入驻北京和上海,各大城市的爵士酒吧也纷纷涌现,在一线城市之中几乎都能寻觅到爵士场地。

这十年间,任宇清的生意也越做越大。 JZ Club从一家俱乐部成长为拥有众多演出场所、数十位签约艺人以及亚洲最大爵士节的专业爵士机构:JZ Music。日趋成熟的爵士市场,让任宇清觉得是时候深耕教育。

不过,此时中国的爵士教育早已不是一片空白。 爵士乐在中国的蓬勃发展,不仅体现在听众和场所的增多,上海音乐学院、星海音乐学院、四川音乐学院等诸多院校都陆续开设了爵士专业。如果 任宇清 也涉足全日制爵士教育,则意味着一家民营企业或许会面临来自体制的竞争。

JZ School如今的校长 黄健怡 对【爱乐】说道:「作为一个没有官方背景、没有所谓体制、没有文凭的学校,开一个全天候、周一到周五、和大学一样的爵士课程,到底会不会有人来?」

黄健怡

最终任宇清还是下定决心,拍板开设了全日制教学。不同于十年前的尴尬场面,第一年学校就收到多份报名,在疫情前的鼎盛时期,单学期最高报名有20人,在校生最高则有52人。

黄健怡意外地发现,学校转型恰好为游离在主流教育之外的乐手和爱好者提供了新的道路:「如果想去国内院校学爵士乐,要考文化课再上四年学,但很多人早已毕业。还有一些孩子中学后想出国学习现代音乐,但国内中学的 现代音乐 教育完全缺失,我们可以系统地补足它。」

此外, 他们 还有其他民办乃至专业院校都难以比拟的「圈子优势」:「这里有专业的俱乐部、音乐节和经纪公司。学生汇演在俱乐部,音乐节也有舞台,经纪公司会还能签约发唱片。」

相较于其他酒吧和俱乐部,任宇清的视野显然更为广阔。 当很多人的目光还停留在经营和表演时,他早已意识到教育、产业以及市场化的重要性,比起乐手和老板的身份,他更像个游走在舞台边缘的理想企业家。

任宇清

正如尤金·马洛在【爵士乐在中国】一书中所言:「在中国,爵士乐的兴起,似乎与企业家精神齐头并进。」

而在任宇清自己看来,外界在意的只是表象:「这并非产业化,而是大众化。前者单纯 贩卖 商业,而我更想推广文化,艺术家们做事可能没想过那么多、野心也没我大,我只是敢想也敢干罢了。」

3. 中国人 玩不好爵士乐?

不同于嘻哈、电音、摇滚,尚未获得资本加持、曾被冠以「靡靡之音」的爵士乐,哪怕今天在中国已得到长足发展,依旧是大众视野之外的小众风格。

在一二线城市之外,无论是在媒体上还是日常中,几乎都难觅爵士踪迹,大部分人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红酒雪茄」式的刻板印象中。 正如它上一次出圈引起热议,是因为某短视频博主的一句:「 为什么中国人玩不好爵士乐?

为此,很少在媒体露面的任宇清特意拍了一段视频,他对着镜头说道:「不是中国人玩不好爵士乐,是我们 时间太短了 。」中国爵士乐的确需要时间,爵士诞生已有百年,它体系复杂、内容庞大,难以在闭门造车中遥遥领先,它需要时间去学习、传承和发展。

如果把刘元、孔宏伟等人算作第一代探路人,爵士在中国出现才不过三十年。如果把任宇清、黄健怡 等人 看作第二代开拓者,爵士在中国规模化发展也不过二十年。 然而,就只是经历这短短二、三十年,今天已涌现出一大批爵士新生代,无论是整体规模还是个体素养,他们已经有了质的变化,并在逐渐和世界接轨。

比如蒙特勒爵士大赛首位华人冠军阿布,以及曾 被阿姆斯特丹音乐学院破格录取的天才少年李朗曦

比如在【乐队的夏天2】中大放异彩的 肖骏 安雨

肖骏和安雨

再比如中国爵士的「学院派」典范:双胞胎兄弟 徐之晗 徐之曈 。他们在各自领域中都是学历最高的中国乐手:前者是 国内唯一一位爵士吉他与作曲双料博士, 而后者则 取得了爵士鼓演奏博士学位。从他们身上,可以窥见中国新一代爵士乐手的革新精神。

徐之晗作为吉他手,注重旋律层面的实验性尝试,他喜欢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寻找平衡。他将 弦乐组 加入爵士乐队,模糊了有趣和严肃的边界,并由此改编了广东民歌【彩云追月】,让 朦胧 爵士 色彩在山水墨卷中晕染开来,创造出爵士的东方韵味:

「中国音乐并非和声体系音乐,它讲究韵和律,韵是种味道、律则是音高。如何把它与西方和声体系下的爵士相结合找到一个平衡点,是件特有意思的事。」

徐之晗

而徐之曈则希望跨越感观界限,将听觉和视觉艺术融为一体。他举办过一次颇具先锋性质的演出:先为爵士鼓接上单独的麦克风和效果器,将原声乐器声音解构重塑,再接入特殊电子装置,用敲击发出的声音信号触发大屏视觉效果——他试着运用数字技术来开拓爵士乐边界:

「过去受限于技术,听觉与视觉往往是割裂的,观众只能自己脑补画面。而快节奏的今天,极少人有耐心枯坐着单纯享受音乐,所以将听觉与视觉结合不仅拓宽表达,也符合时代需求,如此尝试在爵士乐界很少见,但也许这就是未来。」

徐之曈

像徐氏兄弟这样 极具创新思维 的青年乐手还有很多,陈晓俊、李世海、荣辰初、张雄关、包峻睿、陈辛璐、杨光、李高阳、聂鑫、俞国俊、夏宇鑫、苏绍南、李学铭、邢一帆......他们正逐渐成为中国爵士的中流砥柱。

黄健怡对【爱乐】感慨道:「二十年前,国内玩爵士就是标准曲,几乎没什么原创,但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极强的原创能力,还能形成不同风格。」

这派新生代乐手既熟悉爵士套路,又希望跳脱出传统束缚,既延续爵士的「即兴」灵魂,又不断探索定义的边界。他们不断突破着地域和文化的差异,为日趋衰老的爵士乐注入中国的新生力量。

正如任宇清提出的新标语:中国爵士力量。

4. 黄色音乐

如今 ,中国爵士力量依旧面临着诸多困难。文化差异、刻板印象都是无法忽视的难题。 在任宇清看来, 政策 也很重要:「第一大问题可能还是政策与和平,当然目前来看都没问题,文旅局对我们的支持也很大。只要有和平,国家允许也支持我们搞这个,那就看干这件事情的人了。」

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因时代需求和意识冲突,爵士乐屡次被批判为 「靡靡之音」或「黄色音乐」。

早在1928年,【开明】杂志就批 评时代曲为「大唱淫荡的小调,大作浅薄的俗曲。」而在1955年,音乐界又展开了批判「资产阶级音乐思想」的思潮,爵士和旧上海音乐彻底沦为腐朽象征。

陈歌辛的【玫瑰玫瑰我爱你】被美国爵士歌手翻唱后红遍全美,而他本人却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中国流行乐缔造者黎锦晖也被冠以「黄色音乐鼻祖」的称号。

从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大陆错过了爵士乃至流行乐发展最快的三十年。也正是这段真空期,使得中国现代音乐的发展出现了巨大断层。 直到90年代初,批判之声才日渐式微。 【人民音乐】副主编 汪毓和提出,中国学习西洋音乐是立志改革的进步,如果将音乐建设仅仅立足于传统文化之上,则意味着历史的倒退。

如今,对爵士乐带有民族色彩的批评声依旧存在。 任宇清觉得这种声音多少有些不合逻辑:「不应把爵士只看成美国或西方音乐,它是文化也是个产品,当中国人做手机、汽车比西方还好时,只能证明我们能力强,而不是去指责它是西方的玩意。按这个逻辑请放下手机、计算机,回去享受算盘和独轮车的生活吧。」

文化差异也好、意识冲突也罢,虽然它们导致了中国爵士的发展断层,但终究已成历史,而且在任宇清看来,这种断层也未必是件坏事。

5. 倒着长的年轻人

花开得早,败得也早。 」任宇清补充道,「 现在 美国爵士乐是步入老年状态的小众音乐,你去美国的爵士俱乐部看看,观众都在五十岁以上。」

比起爵士在商业市场的衰退,年轻人的流失也许更为致命。据美国艺术基金会调查:1982年,美国15-24岁的年轻人占爵士爱好者的17.5%,2009年,这一数字已下降至7.3%。

而在中国,不仅台上乐手愈发年轻,观众也是如此。爵士吉他大师Kurt Rosenwinkel来华演出时曾惊讶地说道:「太震惊了,观众竟然都是 年轻人 。」

任宇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Fred Hersh、John Patitucci、Dominic Miller……几乎每一位来到中国的外国乐手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还有人说他在美国是给他这个年纪的人表演,他都七十多岁了。」

Dominic Miller在上海演出

来自哈尔滨的李妙可就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一位 ,今年24岁的她,因为热爱爵士而来到上海,做着和本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

接触爵士前,她最爱摇滚,歌单里是Radiohead、草东没有派对还有Deca Joins。那时她对爵士的认知还停留在电影配乐:「像是端红酒的人会听的东西,我周围没什么人会听,吉他手朋友 甚至 非常讨厌爵士,他觉得很装逼。」

后来因为驻唱的原因,李妙可一下子学了十二首爵士标准曲,她意外地发现爵士听感竟如此丰富。不久后,她又亲临爵士现场,现场氛围让她大受震撼:「大家一起拍手哼唱,感觉太酷了!」

于是,爵士取代摇滚成为李妙可最爱的流派,她听了大量经典专辑,希望之后能去上海生活并从事相关工作:「当时朋友一直打击我,说很多人都进不去JZ Club大门所以我也不行,但我只是喜欢爵士,这不需要门槛。」

下定决心后,她担心自己难以胜任相关工作,便一口气读了十二本音乐专业书籍。这期间,她将自己对音乐的想法录成播客,其中一期播放量更是超过十万次。

一年后,她觉得是时候了,便只身一人来到上海。出发前,她在豆瓣爵士小组发了帖子,想在上海找一个爵士搭子:「结果到现在也没人理我。」

如今,李妙可成为了某音乐软件的审核编辑,在上海生活了大半年。不过这期间她却经历了「一个祛魅的过程」:她以为上海街头不会出现【爱情买卖】之类的音乐,但还是到处都有;她以为不会遇到网络红曲,但工作第一周就审核了四首【爱如火】。说到这,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上海的大众审美可能没我想得那么厉害。」

即便如此,她还是找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报名了JZ School的业余培训,在课上认识了一些同好,也因此结识了任宇清。机缘巧合下,她成为JZ Music电台的一名主播,在业余时间帮着任宇清一起打理电台。

这几年,任宇清遇到了不少像李妙可这样的年轻人,他觉得这是种颇有意思的「 逆生长 」现象:

「中国的音乐文化倒着长,年轻人的父母听戏或红歌,几乎不听现代音乐,到我们70后开始听一点,80、90、00后喜欢的音乐逐渐五花八门,而且听音乐的顺序也倒着来,欧美年轻人的祖辈就听爵士,所以他们不爱听,而中国年轻人一开始就听电子、摇滚、嘻哈,二十多岁听腻了,想听些有味道、精细、复杂的东西,终归就会回到爵士。」

而在黄健怡看来,这也要归功于 时代变迁 :「现在互联网发达,年轻人什么都听。我以前怀疑自己老了才爱听年轻时喜欢的东西,可 我一哥们的儿子才17岁,就常和我讲还是过去的东西好听 。」

「喜欢爵士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我们办爵士比赛所以很清楚,今年很多十几岁的孩子来参赛还拿了奖,他们家长和我差不多大,我们这代人的生活环境已有很大改观,何况现在的年轻人,他们的想法只会更多元、更开放。」

在南宁长大的赵泽玮就是其中之一 ,年仅17岁的他已经在抖音拥有3000多位粉丝,以及一条播放量突破十万的爵士弹奏视频。

赵泽玮

小学三年级,他就被爵士吸引,【海贼王】剧场版【黄金城】片头一段大乐队表演令他目瞪口呆。 不过,那时他还不晓得这是爵士乐。 直到两年后,赵泽玮又爱上网络流行的Lofi音乐,他才发现相似的旋律都来自这种古老风格。

在搜索Lofi音乐采样的源头时, 赵泽玮 喜欢上了爵士吉他手Barney Kessel,由此开始,他流媒体上搜索听到了更多的爵士乐。恰逢此时,他受家人影响接触到了吉他,年仅12岁的他就这样开始学习爵士吉他。三年后,他考入了星海音乐学院附属中学。

说道自己的喜爱爵士的原因时, 赵泽玮 这样说道:「可能因为中国人骨子里有种对自己的束缚,我们需要爵士这样包容和自由的音乐,去宣泄那些不敢轻易表达出来的情感。」 生活中,他喜欢也向朋友安利爵士,但得到的反馈却让他有点失望:「一般来说,他们都觉得无聊或难以理解。」

于是,还在上初中的赵泽玮就在抖音、B站上传弹奏视频,结识了一批同龄的爵士爱好者。他的视频播放量都有千位数,其中一条甚至突破十万次。

前不久,他却一时兴起把大部分视频都删了: 「我不想再翻弹,以后要发自己的作品。一些同龄人喜欢突出年纪,但我希望拿能力说事,别觉得年轻就是资本。我在外网看到太多比我年轻、厉害许多的乐手。」

目前,赵泽玮计划着出国学习爵士,回国后去到一个开放而富裕的城市,做一名专业爵士吉他手。

谈及 赵泽玮这样的年轻人,任宇清总有一种 使命感 「我们做音乐节、电台就是这个目的。先让大家有条件接触,之后定会有人喜欢,我们的态度不是筑墙,而是把墙推倒,让更多人进来。什么叫音乐家?首先你要把音乐当家,再把其他人带到家里来。」

JZ Club衡山路店(图/Gonzo)

正因如此,如今身为老板的任宇清依旧会登台表演。虽然现在不怎么练琴,但每个月他还是会给自己安排三两演出,有时在上海,有时在北京,而在成都、广州、杭州、深圳、武汉......也有他和爵士的影子。

而当他站在舞台上,看着周围二三十岁、甚至十几岁的年轻人时,却时常感到恍惚。 因为在他刚来上海那天,完全没有预料到此番场景。他只是一直记得当年留学时,朋友无意间的一句话:

「搞音乐要有责任感,你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The End-


文字/排版 | Gonzo

除标注外,图片源自网络或由受访者提供

李妙可为化名

参考资料:

[1]「Jazz in China: From Dance Hall Music to Individual Freedom of Expression」/Eugene Marlow

[2]「Yellow Music: A Transcultural Musical Genre ’ s Role in Heterogeneous Community Unification 」/ Anita Li

[3]「Jazz in Contemporary China: Shifting Sounds, Rising Scenes」/Adiel Portugali

[4]「Report on Chinese Online Music Market Opportunities」/Netherlands Enterprise Agency

[5]「中国音乐产业发展研究报告」/艾瑞咨询

[6]「Changes in the attendance of young adults at jazz events」/ Chris Hodgkins

[7]「Jazz Meets East: Cultural Dimensions of Asynchronous Jazz Music Development in Modern China」/ Terence Hsieh

[8]「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学」 / 华音网

[9「2010-2017 U.S. Music Year-End Report」/Nielsen

点击订阅⬇️⬇️⬇️

【爱乐】2024年第6期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二百年」

前奏 | 落花时节又逢君

华彩 |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二百年

幕间 | 哭唱

变奏 | 电声琴韵:电子键盘简史

再现 | 波伊勒风琴,从【城南旧事】到卡瓦耶-寇王国的故事

回旋 | 钢琴演奏的趋势

专栏 | 袁乐—音乐的阶级性

鹭鸣—康定斯基:向音乐看齐

安可 | 怀念它那精灵之年的悦耳之声!

点击下方图片⬇️⬇️⬇️

获取【爱乐】数字刊全部精彩内容

点击订阅⬇️⬇️⬇️

【爱乐】2024全年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