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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胡平解放前夕,潛伏、藏匿下來的國民黨特務,數量驚人,達到了上萬人之眾。
根據當時掌握的情報,這批特務有的是從東北、華北、西北撤下來,暗聚北平的;有的隸屬於國民黨三大特務系統——國民黨國防部保密局、國防部二廳、國民黨黨通局;有的則是國民黨華北地區各種雜牌特務組織的骨幹成員。
這批特務在國民黨特務機關的蠱惑煽動策動下,猶如齜牙困獸,破壞性極大。
在整個北平地區,他們不僅搞暗殺,搞頑抗,監控、迫害革命師生,鎮壓愛國運動,而且還設有秘密監獄,關押、刑訊北平地下黨以及進步人士。
明面上的敵人即將繳械,暗地裏的特務卻在待機反撲。
面對這一巨大隱患,1948年12月17日,我北平市公安局正式組建完成,尚未進入北平前,他們就明確了首要任務,不懼困難,肅清特務。
那一時期,每隔一兩天,中國共產黨秘密交通員就會穿越西直門封鎖線,向駐在香山地區的北平市公安局偵訊處送一次情報資料。
透過對敵特活動、潛伏、轉移動向的研判以及情報資料的匯總分析,北平公安偵訊處很快摸清了國民黨特務所謂「整退零進,多層多線」的潛伏策略。
然而,此時的敵特已是秋天的螞蚱,再狡猾,也是沒有蹦跶的余地了。
頗為諷刺的是,就是北平公安醞釀制定肅清辦法時,國民黨保密局毛人鳳竟自作聰明地給中國共產黨華北城工部送來了一份大禮。
保密局北平站站長王蒲臣是毛人鳳看重的親信。1949年初,眼見北平胡平解放之勢已無法阻擋,毛人鳳給王蒲臣發出了一封速飛南京的急電。
見到匆匆趕來的王蒲臣,毛人鳳說,北平傅作義投奔共產黨是早晚的問題,現如今委員長也無回天之力了。
我想把你撤下來,叫徐宗堯接替你的職務,未來一段時間你就做國防部保密局北平督察員。
王蒲臣聽了很是憂心忡忡,他不知道毛人鳳的葫蘆裏究竟想賣什麽藥。
毛人鳳說,現在我們的局面很被動,共產黨地下情工正在摸我們的底。
我們必須有應變措施,化整為零,就地潛伏,讓他們一無所獲。這時候將你調到幕後,將徐宗堯推到前頭,對我們有利,一來可以利用徐宗堯的力量,二來能使你進退自如。
另外,你到幕後,直接掌握一套機密潛伏名單,叫徐宗堯無從知曉,叫共產黨難以摸底,這樣才能保存有生力量,假以時日才能有所作為。
毛人鳳的算盤打得固然精明,但他忽略了一點,國民黨敗局已定,人心盡失,此時再拿所謂高官厚祿來引人做炮灰,實屬於作繭自縛,自討苦吃。
徐宗堯算個識時務的聰明人。
接到毛人鳳的任命後,他只有驚訝和冷笑,沒有一絲驚喜。心腹朋友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徐宗堯挑明了說,毛人鳳這時候將我推到前頭,分明是叫我殉葬。他不仁,莫怪我不義。他拿我送禮,我不會拿他送禮嗎?
一不做二不休,很快,徐宗堯托人與我華北局城工部取得了聯系,表示願意投誠。華北城工部劉仁部長當即指示徐宗堯,擇機接管保密局北平站,按照毛人鳳的授意部署潛伏組。
很顯然,劉仁部長想要一出連鍋端的好戲。
1949年1月31日,北平公安局偵訊處長馮基平帶隊進入北平城,根據徐宗堯的情報,指揮各路人馬以極快的速度先後查封和接收了設在南池子的保密局北平總發報台、華北「剿總」電監科以及各特務據點,並搜捕了一大批特務。
僅2月2日、3日兩天,偵訊處就抓獲特務108名,收繳電台3部,發報機、測向機、特工機79部,另有一批手槍、子彈。
在當時,這一仗徹底拉開了北平公安肅特的序幕。之後,北平公安根據敵特隱蔽較深的特點和他們存在的種種顧慮,順勢打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肅特心理戰——國民黨潛伏特務的出路只有一條,立即繳械,秘密自首。
秘密自首,就是利用關系,相互勸告、牽引,然後到指定的地點,交一份自白書,交出槍支、電台。
這一招下去,那一些大特務首先坐不住了,與其被挖出來,不如秘密自首。他們一自首,小特務們跟著也就被拎出來自首了。
據統計,從2月2日至28日,北平全市共有808名特務秘密自首,其中組長以上就有217人,並繳獲電台291部,各種槍支625支。
截止6月底,北平全市肅清特務近萬名。
但是,這一場巨大的勝利並不意味著肅特鬥爭的結束,相反,它是一場新的更艱巨鬥爭的開始,因為還有一批罪大惡極的特務在負隅頑抗,在垂死掙紮。
這批死硬特務,有的早已「名聲在外」,有的則一直被層層黑霧籠罩著。
北平公安偵訊處的同誌曾做過一個形象的比喻,那些早已掛上號的特務是大魚,也是死魚,更惡劣的是那些藏得深,我們不太了解的特務,他們是黑鱷,危害大的很,必須將它們搜出來,一棒子打死,不給它露頭咬人的機會。
佟榮功這個特務,就是一個典型,此前偵訊處的同誌只隱隱知道此人是國民黨軍統局的行動特務,並不太了解其罪惡歷史。
偵訊處的同誌沒有想到,原以為的這麽一個小蝦米竟是眾多自首特務口中作惡多端的大家夥。
有的自首特務說,這個佟榮功做過戴笠的貼身警衛,是軍統內部真正的紅人,抓住這個家夥能揭開軍統不少黑幕;有的說,這個佟榮功早前做過胡宗南特務機關行動組組長,在西北特務圈子裏就是個狠角色,手上有不少血債。
後來軍統二老板鄭介民發現了他,將他引入軍統做了自己的隨從副官,再後來更不得了,叫戴笠相中,做了老板貼身警衛組組長;有的說,這個佟榮功一直沖殺在華北特務一線,不貪名,但極度嗜血,手段極黑,從1936年起到北平解放前,他親自參與逮捕、殺害的進步人士、進步學生至少有百人之多;還有的說,這個佟榮功是個死硬分子,1948年底在國民黨北平警備司令部的一次會議上,有人提及與共產黨「和平談判」,佟榮功聽了氣急敗壞,竟敢當眾開槍彈壓。
還有更大的事,有特務揭發說,佟榮功酒後曾吹噓炫耀,1938年八路軍總司令部高級參議宣俠父神秘失蹤,就是他的手筆,是他奉老蔣密令帶人殺了宣俠父,然後投入枯井,叫共產黨幾十年找不到屍首······
隨著揭發的深入,偵訊處的同誌不用特別列明,佟榮功已自動爬上了北平公安重點追捕的潛伏特務黑名單。
追捕行動開始前,偵訊處處長馮基平對同誌們說,肅特工作到了拔尖刀的時刻,北平正在註視著我們,佟榮功不歸案,偵訊處的尖刀不歸鞘。
追捕工作,是從深入了解佟榮功的個人歷史開始的。據多方調查,佟榮功,時年41歲,北平生人,家庭成分房產主,家有老母、妻子、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家中常年開有雜貨鋪。
1933年,佟榮功加入軍統,次年在國民黨杭州警官學校特警班接受特務訓練。
畢業後,先後充任國民黨軍統北平站情報員、天津站交通員、華北區交通員、西北區行動組組員、軍統局本部特務隊隊員、軍統局西安站情報員。
北平自首特務揭發佟榮功曾擔任鄭介民的隨從副官、戴笠的貼身警衛,這些情況都是屬實可查的。
這段履歷足以說明佟榮功絕非粗漢莽夫,種種情報顯示,在軍統內部,佟榮功經常使用化名,執行特殊任務,看似無名,其實是十足的鷹犬。
1940年12月,佟榮功奉命調來北平,充任日偽興亞協進社情報股股長、日偽北平警察局特務科科長。
1945年8月,日本帝國主義宣布無條件投降後,佟榮功先後被軍統任命為華北辦事處行動組組長、肅奸委員會第八行動隊隊長、北平警備司令部北區稽查所中校所長、司令部稽查處處長等職。
從掌握的情報看,北平胡平解放前夕,佟榮功很可能已逃往尚是敵占區的青島,但他的老母、妻子和子女沒有一同逃跑,而是留在了北平。
這說明佟榮功並不是真正的逃離,他極可能會返回北平,潛伏下來,繼續進行反革命罪惡活動。
將這些情報吃透,偵訊處處長馮基平明確了外松內緊的辦案思路。他對參與辦案的同誌們講,現階段對佟榮功的家屬,不要驚動,暗中監視就好。佟家雜貨鋪要格外註意,佟榮功的關系人很可能會進出雜貨鋪。
馮處長不愧是老偵察。不久,暗中監視佟家雜貨鋪的偵察員發現了一個異常情況,有個人提著一盒點心進了佟家雜貨鋪,出來時手裏的點心已換成了兩瓶老酒。
偵察員覺得不對,在胡同口故意跟這個行跡可疑的人搭話。
偵察員問,老哥手裏的酒在哪裏買的?那人不知問話有詐,順嘴說,在那邊雜貨鋪買的,怎麽了?
偵察員上下看了看,正色說,你得跟我們走一趟,有些問題恐怕你得說清楚。
聽到這話,那人覺得不對勁,慌張地問,你幹嘛的?我有什麽問題可說。這時候,偵察員亮明身份,不由分說將這人帶走了。
到了公安局審訊室,沒過三個回合,那人就徹底垮了。
此人交代,他叫馬國瑞,保密局潛伏特務,此去佟家雜貨鋪,是奉索士衡之命,給佟家捎信送錢,先前他手裏提的點心盒子,裏面裝的就是錢。
偵察員問,索士衡是誰?
馬國瑞說,索士衡是佟榮功的心腹。前些天,佟榮功打電報來,詢問北平情況,叫他給家裏送些錢。
偵察員問,這個索士衡給佟榮功回電報了嗎?馬國瑞說,索士衡回了電報,說北平可歸。
交代完這些,馬國瑞又說,索士衡這個人很警惕,現在我被抓了,如果三兩天見不到我,他一定會藏起來。
抓不抓索士衡,這需要偵訊處長馮基平拿主意,下決心。馮處長認為對索士衡可以搞突擊審訊,不能讓他像泥鰍一樣鉆進汙泥中。
抓捕索士衡,比預料的要順利,但在突擊審訊時卻出了問題。索士衡長相斯文,看上去像個文化人,被捕後,他看上去挺識時務,顯得很配合。
他對負責審訊的同誌說,掛在佟榮功這條線上,他是被迫的,要不是害怕遭到打擊報復,他早就自首了。
佟榮功的確給他發過電報,詢問北平情況,有來平意圖。他給佟榮功的回電是,可來。
但佟榮功這人十分謹慎狡猾,他叫我仔細觀察周圍情況,這周五,也就是明天,親自給他掛個電話,他要聽到我的聲音,確認中間沒有手腳。
負責審訊的同誌問,佟榮功在青島嗎?
索士衡回答,在。
突擊審訊結束後,同誌們認為索士衡這個人看上去還算老實,如果往青島的電話掛得好,很可能將佟榮功釣到北平來。
為了保證這個長途電話的效果,偵訊處的老偵察員對索士衡進行了特別談話,索士衡表示,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然而,當掛向青島的電話接通後,索士衡上來就在電話裏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經驗的老偵察意識到索士衡有可能在使用暗語向佟榮功通風報信,於是立即切斷電話,將索士衡重重地銬了起來。
這時候,索士衡發出了肆意醜陋的冷笑,他叫囂說,我已經給佟榮功報了信,他不可能做蠢事,你們休想抓到他。
發生這樣的意外,老偵察員很自責。馮處長提醒參與辦案的同誌,辦案有自信是好的,但切莫草率輕敵。
偵察員們吸取教訓後,聚在一起研究案情,大家最關心的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佟榮功還會不會潛回北平?
馮處長的態度很明確,全中國馬上就要解放了,只要佟榮功敢在新中國的地盤落腳,天涯海角也要將他抓捕歸案。
有偵察員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麽開展工作?
馮處長說,線索斷了,可以想辦法再接上。我們的突破口還在那些自首的、在押的特務身上,對他們的偵訊要像一把尖刀,要深紮下去,不能走馬觀花。
功夫不負有心人。
八個月之後,1949年12月,有位同誌撬開了北京監獄在押犯,原保密局北平站青年訓練隊隊長崔漢光的嘴。
崔漢光供述,1949年5月,他在青島見過佟榮功,佟對他講,已經接受北平站老站長王蒲臣布置的潛伏任務,準備先潛入天津,再潛回北平做大事。
到了8月份,崔漢光在天津羅斯路附近果然碰到了佟榮功。佟說他已經改了名字,住在天津哪條道上的三樓,具體名字和確切地址已記不清了。
另外,與佟榮功一同潛回天津的,還有北京廊坊二條聚義興銀行經理王德福,該銀行在天津有分號,地址在天津的永安大樓內。
偵察員立即調查這個聚義興銀行,但京、津兩市均無此銀行,也未發現王德福其人。偵察員分析,這個聚義興可能是特務的暗語,王德福是個假名字。
追捕的線索雖然又一次中斷了,但佟榮功已在天津現身這一點還是讓偵察員們感到振奮。
就在這時,曾和佟榮功母親同住一條胡同並且與佟榮功有過來往的群眾向偵訊處報告:1949年10月,他看到佟榮功坐東四大街復達汽車行一輛載重汽車從天津來北京。
開國大典期間,這個死硬的特務竟敢潛入北京,這充分說明佟榮功比先前預判的要猖狂,而且十分危險。
得到這個情報,偵訊處的神經繃緊了,偵察員馬不停蹄地找到復達汽車行的司機蔣金安進一步了解情況。
司機蔣金安說,佟榮功我認得,下車人肯定是他。他在通縣附近下了車,並叫我代為問候侯二爺和姚樹榮。侯二爺是復達車行的老板,姚樹榮是佟榮功的朋友。
偵察員分析,既然佟榮功在通縣下的車,說明他在通縣有落腳點。經過調查得知,佟的表姐夫劉長嶺就住在通縣,此人原是國民黨北平稽查處少尉司書。另外佟榮功的盟兄弟李海亭、馬誌良也住在通縣附近。
事不宜遲,偵察員立即趕往通縣,調查劉長嶺。遺憾的是,劉長嶺早已搬走,聽說是搬回河北三河縣老家了。
之後,偵察員又去調查佟榮功的盟兄弟,到了地方才知道,李海亭因為有血債,已被順義縣公安局關押。那個叫馬誌良的則一口咬死,解放後從沒見過佟榮功。
調查線索就這樣再次中斷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佟榮功的家屬出現了異動。佟家雜貨鋪突然關門了,有人暗中護送佟榮功老母、妻子、兒女去了天津。為避免打草驚蛇,偵察員一路監視,沒有采取強制措施。
沒想到,到了天津,出問題了。
佟家一家老小住進了一家旅館,等到第二天,有人來接,偵察員這才發現,只有佟榮功的老母還在旅館中,而他的妻子、子女和護送他們的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
意識到被佟家老小擺了一道,偵察員們的神經緊繃起來,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死死地盯著佟家老母。
這一回,佟家老母沒有再耍什麽花招,在天津一戶人家落腳後,再沒有弄出其他動靜。
偵察員立即對這戶人家進行調查,原來這戶人家的戶主是佟榮功的一個堂兄、真名叫佟浩如,是個民間藝人。
偵察員將這一情況匯報上去,馮處長指示他們對佟榮功老母、堂兄佟浩如展開審訊,看看能不能開啟突破口。
佟榮功老母比想象的難對付,她裝聾作啞,只說兒媳婦騙她出門,到天津就把她扔了,卷著錢帶著孩子跑了,沒有辦法,她只能來投親戚。
佟浩如更不老實。他說,有人來捎信,這才知道佟榮功老娘被扔在了旅館裏,他不能不管,只好將老太太接回來。至於佟榮功,他好些年沒見到了,聽說早跑了。
偵察員知道,佟浩如所說的是事前編好的鬼話。得知情況,北京的馮處長指示在天津的偵察員,暫時不要使用硬手段,請天津公安配合,多使用外線,深入此查一下佟浩如的社會關系。
這一深入追查,還真就查出了一個人。有外線反映,有個叫李保森的,是佟的表弟,經常跟佟一起下小館子喝酒,這個人有可能知道點什麽。
對付李保森,偵察員挺絕。他們也沒有來硬的,而是把李保森帶到了一家小館子,門一關,不由分說地就「請」李保森喝酒,直喝到李保森頭冒冷汗,兩腿發顫,不得也不敢不招。
李保森最後供述說,大概是1949年5月,他在佟浩如家見過佟榮功一面。佟浩如後來告訴他,佟榮功在天津活動,主要靠他的一個「傻大姐」家,這個「傻大姐」是他的主要眼線。
偵察員問,你認得這個傻大姐嗎?
李保森說,我只知道她是個收舊貨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一路追蹤到這裏,搜尋這個收舊貨的傻大姐就成了關鍵。可喜的是,一張大網撒出去,傻大姐這條魚很快就被網住了。
這個傻大姐,表面看上去傻,其實一點不傻。落網後,她先是說看來底漏了,接著就招了。
傻大姐交代,她是佟榮功線上的交通員,負責傳遞情報指令,先前佟榮功一家從北京逃出來,就是她一手安排的,但佟榮功現在在哪裏,她不知道,有重要情況要聯系佟榮功,都是給他的堂兄佟浩如投信。
偵察員問,怎麽投信?
傻大姐說,用藥水寫在信的背面。
透過對傻大姐供詞的分析,偵察員認為佟榮功有可能已不在京津地區,但利用好佟浩如,挖出佟榮功還是有希望的。
偵訊處經過研究,決定用傻大姐的身份造一封信,然後投給佟浩如,看看佟浩如有什麽反應。
信造好,傻大姐去佟浩如家投信,一切順利。
第二天,情況出現了,佟浩如去郵局,將信寄了出去,地址是沈陽北市場的一家雜貨店,收信人叫王子明。
沈陽的這個王子明極可能就是潛逃的佟榮功。
事不宜遲,偵訊處處長馮基平立即指派偵察科長長王奇,帶領三名有搜捕經驗的偵察員持佟榮功的照片連夜出發,急赴沈陽,踏上了千裏之遙的追捕之路。
偵察員到了沈陽後,在沈陽公安的協助下,立即對沈陽北市場一帶的大小雜貨鋪展開摸排,按照佟浩如的寄信地址,最終在「王記雜貨店」釘選了那個叫王子明的人。
此人留著胡子,看上去老實窩囊,與佟榮功的照片有很大出入,但仔細看,眼神裏的東西造不了假,十有八九,此人就是佟榮功。
這時候,佟浩如的信寄到了。偵察科長王奇決定親自喬裝成郵遞員去送這封信,以便近距離再確認一下。
這一天,王奇騎著郵遞車來到「王記雜貨鋪」。
是王子明吧!有你的信,北京來的。王奇走進雜貨鋪,一邊說,一邊取信。
王子明看了看王奇,沒說話,接過了信。王奇從雜貨鋪出來,另兩名偵察員按事前布置走進了王記雜貨鋪。
一名偵察員買了包煙,付完錢,偵察員突然喊了一聲,佟榮功。佟榮功下意識地擡起頭,這時候,槍口已經指向了他。佟榮功僵在櫃台裏,像個死人一樣。
佟榮功被秘密押回北京後,偵訊處長馮基平正告他,你和你的國民黨主子敗得很徹底,再頑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徹底交代罪行,你或許還能像人一樣地喘兩口氣。
這話徹底擊垮了佟榮功。
開始交代罪行,佟榮功說,我最該交代的,你們最想知道的應該是1938年我參與殺害宣俠父的事。
據佟榮功交代,1938年年初軍統局將他從漢口調到西北,軍統西北區區長張毅夫安排他在行動組組長李瀚廷手下當行動隊員,專幹逮捕和暗殺的事。
那期間,蔣介石和西安行營主任蔣鼎文早就視黃埔一期出來的宣俠父為眼中釘、肉中刺。
蔣鼎文曾特意吩咐西北區區長張毅夫說:「宣俠父這人是共黨,狡猾得很,共黨派他專門來和咱們打交道,他很不簡單。他滿口為了抗日,百般要挾,和我爭吵,毫不客氣。
他說我們不接濟八路軍,妄想借敵人之手消滅八路軍。
他到處煽動,散播流言,攻擊我們歧視八路軍,破壞抗戰,簡直是和我們搗亂,不把他除掉,西安非出亂子不可!」
暗殺宣俠父的密令,是由當時軍統西北區三科科長徐一覺傳達下來的,行動組長李瀚廷物色了三個兇手,為首的就是佟榮功,剩下兩個叫李俊良、丁善慶。
徐一覺告訴佟榮功,這次暗殺,行營主任蔣鼎文會親自配合,叫宣俠父到蔣公館接洽公務,到時候你們就在蔣公館附近監視,先記住宣俠父的模樣,等到他身邊無人的時候,再下手,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看見。
佟榮功說,到了時間,他帶著另兩名特務埋伏在蔣公館附近,宣俠父是坐車來的,到了蔣公館門口就立即下車,迅速進去了,他們三個只能看到背影,根本看不清宣俠父長什麽樣。
這之後,佟榮功就偽裝成小商販,在西安北大街通濟坊5號宣俠父住處附近守候,等宣俠父外出時辨認。可是一連十多天,宣俠父要麽被汽車接進接出,要麽就是閉門不出,根本不給佟榮功辨認機會。
這時候,佟榮功提出來,他可以裝成戶籍警察以查戶口為名,去敲門認人。行動組長李瀚廷提醒他,看清人之後,不要貿然動手,下手地點最好選在宣俠父住所與八路軍辦事處之間的路上。
但是由於宣俠父的工作非常忙碌,警惕性很高,每次外出不是與人結伴,就是行蹤不定,一走數日不回。佟榮功等了兩個月,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佟榮功說,後來行動組長李瀚廷特意給他增派了三個特務,還派了一輛小汽車,並命令他有機會一定要抓住,必須盡快幹掉目標。
1938年7月31日,機會出現了。這天下午五點多,佟榮功突然發現宣俠父騎著一輛自由車從住處出來,他立即用手勢命令丁善慶一路騎車盯著。宣俠父在八路軍辦事處門口下了自由車,這時候一個年輕人跑過來將宣俠父的自由車借走了,說是到革命公園練練車。
丁善慶將這個情況報告給佟榮功,問什麽時候下手?佟榮功說,宣俠父辦完事,多半會到革命公園取車,然後再回住處。那段路上人不多,就在那裏把人綁了。
果然,十多分鐘後,宣俠父從辦事處出來,跟兩個年輕人一路去了革命公園。到了革命公園,那個練車的青年將自由車還給宣俠父,兩人熱情告別後,宣俠父就騎著自由車獨自返回了。
佟榮功說,新城路是宣俠父的必經之路,他搶先把車開到了西京醫院門前,丁善慶騎著車緊緊跟著。
不多會工夫,宣俠父騎車來到西京醫院門前,佟榮功見到人,首先跳下來,拿槍攔住了宣俠父的去路,之後,幾個特務也躥出來,圍上去,將宣俠父強硬推進了車裏。
將宣俠父綁上車之後,他們迅速將車開到西安別動隊隊部,李瀚廷等特務已經等在那裏。
佟榮功說,他們是在別動隊隊部東頭的一個籃球場槍殺的宣俠父。開槍的是李俊良,他先打了兩槍,宣俠父沒倒,再打兩槍,還沒倒,一連打了七槍,宣俠父才倒下。
當天夜裏,佟榮功帶人將宣俠父的遺體裝進麻袋,扔進馬陵東城根的一個枯井裏,然後用土填了。因為害怕事情敗露,後來他們還在附近看守了一陣子。
宣俠父被害時年僅39歲,他的犧牲是中國共產黨在西北戰線的重大損失,因為國民黨的卑鄙罪惡行徑,始終不予承認殺害了宣俠父,宣俠父的犧牲一直被當成失蹤,真相始終被黑霧籠罩著。
時隔多年,真相終於大白。
佟榮功最後回憶了一個細節,他說宣俠父的那輛自由車後來落到了他的手裏,他原本想賣了換幾個零花錢,李瀚廷知道後很生氣,叫他把自由車拆碎扔掉。佟榮功說,現在想來,他們這些人全都是鼠輩敗類。什麽潛伏下來,幹出動靜,看看這兩年,只剩下東躲西藏,顫顫栗栗,等著人頭落地了。
1954年1月29日,經北京市軍事管制委員會軍法處審理,佟榮功罪行極大,十惡不赦,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人間正道。
紅日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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