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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倦了舞台有太多乐手,所以我们爱上电子乐

2024-03-17情感

午夜以前的音乐现场越来越无聊了。

livehouse的演出,更像上学做操。吉他一响,大家就掏手机,又是录像又是拍照;快到副歌的时候,再齐刷刷伸手(金属礼中混杂着非常6+1),脚底一通蹦,根本顾不过来鼓手踩的是120还是160。如果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火车,那么全场就进入了跳跃运动, 很难分辨大家是在跟着音乐蹦跶,还是自娱自乐。

对于没有自信的乐手和只想打卡的人来说,这自然是件好事。我倒觉得不如去KTV。

或许是受到那个节目的影响,中国的独立乐队很少再有惊喜。 乐队变多,乐迷变多,甚至酒水分成也在变多,唯独场地少了。 成熟乐队变得更加保守,大多数年轻乐队只需要模仿。野生的乐评人像放开了二胎政策一样冒出来,说得最多的点评是「这个乐队好不好蹦」。

来自单口喜剧演员Doug Stanhope,翻译:bilibili@一狂箭岚

当然,要是玩得高兴,一切都没毛病。 只不过如果你想多享受一点儿音乐该有的乐趣,不妨试试电子乐。

听音乐,

why so serious?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音乐, 一种是电子乐,一种不是电子乐。

我们先拆解一下这句废话。按照不严谨的维基定义,使用了电子乐器、数字乐器和现代音乐技术都属于电子音乐。这意味着抖音神曲、百大DJ、80后玩过的【暴力摩托】原声音乐和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使用的【渔舟唱晚】,都可以在歌曲流派里打上电子乐的标签。

而在电子乐世界里,大体上也能分成两种。一种能让你跳舞,一种不能让你跳舞(这是我分的)。前者有Techno,EDM,House,Trance,Dubstep,Disco等一系列非考研英语单词,后者则要根据一个人对跳舞的定义展开——好比说有人就能听土嗨跳舞。

玩笑归玩笑,电子乐不止有舞曲,也有更多表达。比如Brian Eno开创的Ambient Music(氛围音乐),又比如Ólafur Arnalds、Nils Frahm等等等等。

受限于能力,本文无意为电子乐进行学院派式的分类。一方面,这是乐评人该干的工作;另一方面,深受非法锐舞party困扰的英国政府在1994年向【刑事司法和公共秩序法案】加入了几条有关电子乐的法案,其中就包括: 禁止公开演出「完全或主要以发出连续重复节拍为特征的声音」。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适合概括电子乐的了。

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我也一度高举过音乐流派的大旗,蔑视那些把流行朋克当作朋克,将EDM和工体西路奉为圭臬的人视作浅显,以纠正他人为乐。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发现风格一点儿都不重要。

更详细一点说,如果一个人会因为一首歌被归类为EDM或者Trance就不愿意听它,即使不去讨论这种行为算不算愚蠢,光从结果上,他/她有可能错过一首有意思的歌,也更有可能因为一种懒惰失去包容。这会造成什么局面,想必今天大家摘下耳机的时候都有感触。

「你不理解,就一定要讨厌?」

音乐当然没有高低,但听音乐的人有。从这个角度看,电子乐就是一种包容性极强的流派。 没人要求舞台上必须站着几个乐手。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比如Kraftwerk、三人成团的Swedish House Mafia、两个人的Underworld,也比如国内的秘密行动、空气船、鸭打鹅。电子乐可以有主唱,也可以有吉他贝斯鼓,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可能性。

作为结果,电子乐的现场同样自由。更朴实地说,没人在乎你想做什么,nbcs。

可以跳舞,可以喝酒,可以聊天(如果你嗓门足够大的话),可以回工作微信,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时间、房租、烦恼,在舞池里只会变成某段具体的旋律和汗水。声音会在声场的加持下,沿着裤脚向上爬,一下一下地打在皮肤上。那时候,你的目光不用落在很多人身上,你只需要把爱留给自己。

一首,两首,三首。午夜到黎明。音乐和音乐之间,没有合影和talking,有的只是下一首。

对于社畜来说,在电子乐现场蹦迪是生命里为数不多感到永恒的时刻。那些困扰你的人情世故,早就按照城市生活的规律睡下了;来自工作和家庭的压力,反而成了再玩一会儿的理由;音乐的声音越大,舞步就越夸张,一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就越显得遥远和不真实。 「真实世界沦为影像,影像却升格成看似真实的存在。」 大概就是这样。

至于DJ的年龄、性别,音乐的风格、长短,真的无所谓。

不抵抗,

不代表不会抵抗

音乐是一种故事的方式。纵览人类的历史长河,早到【诗经】、【荷马史诗】,晚到古典、爵士和流行音乐,大家除了听起来不一样,起码都拥有一套完整的叙事。

而电子乐,更像一种背叛祖宗的产物。 你很难说一首舞曲能让人感受到多么宏大的场景,又或者说一种多么小资的情调。即便是和地下属性很强的音乐风格对比,电子乐往往也不会骑脸输出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词语。仅仅去「听」电子乐,那还不够。

时间拨回上世纪。1988年,英国。几个去西班牙伊比萨岛度假的DJ率先听见了Acid-house(酸屋音乐),大受触动,然后就把它带到了曼城和伦敦的夜店,再之后就是全国。

这种节奏简单,偶尔从动次打次变成次动次,部分音色就像高压锅泄气的音乐,莫名之中促成了一场狂欢。

这是一份1989年「跳舞音乐音乐节」的海报,可以看到时间是中午12点到午夜12点,也就是全天无休

年轻人管听这种音乐蹦迪的行为叫做Rave(锐舞)。他们涌向club,直到再也挤不进去的时候,就奔向公园、谷仓、仓库和郊区的荒地。在那个没有短视频和MMORPG的年代,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这当然是非法的。当接到扰民举报的警察赶到现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成千上万个正在跳舞的年轻人。而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个麻烦。为了避免更大的骚乱,警察只好暂时让年轻人玩下去。

raver识别自己人的标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黄色笑脸——它实际上出自某家美国保险公司给员工加油打气的贴画,和年轻人、跳舞和电子乐没半点关系。

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为了公布活动场地,聚会的组织者开始在报纸上刊登电话号码,留言内容每小时更换一次,直到party前的最后一分钟,他们才会公布真实的位置;当电信公司被政府要求「不允许为rave party提供服务」,海盗电台于是成为通讯的主要工具。警察也试过警告提供场地的农场主,但出于合约精神,一部分人仍然坚持让年轻人的狂欢继续。

1988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在期待下一个夏天。

那一年,英国迎来了最热的五月,也迎来了新的税收政策和失业率。工厂接连倒闭,贫富差距继续变大。撒切尔政府希望年轻人走进工作介绍所找点儿事儿干,但在狂欢面前,什么差事都显得那么无聊。受到希尔斯堡惨案的影响,就连足球流氓也变得无所事事。 人们后来称这段时间为「第二次爱之夏」(Second Summer of Love)。

与嬉皮士们不同,英国人不想颠覆什么。在一种没有明确指示性的音乐面前,大家发现我不必以一种方式过我的生活。送奶工可以兼职DJ,大学生们可以策划一场party,平日里最沉闷的家伙也有一颗爱跳舞的灵魂。

只不过,这场青年运动来得快,去得也快。酒精和迷幻药的滥用引发了一系列伤亡事件,rave party开始让大众生厌,也让警察有了更多逮捕raver的理由。Acid-house也慢慢失去了最初的魅力,年轻人逐渐意识到:嘿,我们必须得听点新的东西。

把爱

留给自己

随着一阵春风,电子乐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中国。从Disco演变到今天的百花齐放,电子乐并没有像其他舶来品一样,完全落入形式的圈套。它有地下的、先锋的一面,也有流行的、大众的一面。你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一种。

在具体的音乐人上,电子乐还不是dead game。上一代人熟悉的张蔷仍然活跃,17岁的Chace上了Tomorrowland主舞台,秘密行动成为New Order欧洲巡演的嘉宾,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在场地上,虽然北京继dada、temple之后刚刚失去wigwam,但还有zhaodai、solo、莫须有工厂等等,你仍然能从午夜玩到天亮。

自己玩自己的,就是电子乐的精髓。 除非你希望从里面赚点什么。很多独立音乐的乐评人都习惯了将一件简单事情复杂化,先把音乐转化为一个又一个你不认识的名词,再运用其长年累月的经验击败你。他们有意忽略了音乐本身的体验,且从来不告诉你:体验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你拥有基本的社交礼仪和一个能够支付入场门票的手机,你就能进入电子乐的现场,感受一个把爱留给自己的机会。

电影【顽主】在「3T公司文学奖」加入了这样一段画面:身穿不同服饰的人走上T台,有身穿旗袍的人,也有六十年代的「小兵」;有挽着太太的地主,也有农民;有分属两个阵营的将军和士兵,也有模特、健美达人和接受不了这种美的「老古董」。在那个一切都还刚刚开始的年代,这些互相敌对的、蔑视的、鄙夷的、排斥的、古板的关系就像一种缩影。

打破这一切的,是音乐上的变化。当电子音乐响起,模特们开始跳舞,再之后是所有人。由符号赋予的对立关系在那一刻消散,T台就像一个巨大的舞池,而每个人都可以乐在其中。

幸运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能从电子乐现场感到这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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