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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钢琴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2024-01-29情感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2024年初,「钢琴销量断崖式下滑」成了社交平台的热议话题。从数据上看,两大曾经占据中国钢琴市场半壁江山的国产钢琴龙头企业,前一年的销售业绩都不太乐观——珠江钢琴营业收入同比减少31.47%,净利润暴跌93.54%,海伦钢琴前三季度营业收入同比下降21.99%,净利润同比下降24.73%。本刊采访了多位钢琴行业从业者及消费者,发现中国的「钢琴热」自10年前就开始有冷却的迹象。而它从风靡到遇冷的曲线中,中国钢琴教育的功利基因是一个重要因素。

记者| 夏杰艺

上流「入场券」

23年前,台版偶像剧【流星花园】中,有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片段——道明寺的母亲在舞会上刁难杉菜,要求她在众人面前表演钢琴。这是一张上流社会「入场券」的考验,而大S饰演的杉菜没有怯场,她用倔强的眼神扫视所有人,先是在琴键上乱按一通,发出刺耳的声响,直到舞会上西装革履的宾客都变了脸色,她画风一转,优雅地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 。演奏完毕后,杉菜起身说道:「一个人的灵魂高贵还是低贱,难道就只看她会不会弹一段钢琴?我告诉你们,我就只会弹这一首,那又怎么样?」

杉菜完成了她对上流社会的挑衅,但观众却记住了一件事,「想要嫁入道明家的女孩」,一定要会弹钢琴。 刚过千禧年的东亚偶像剧中,钢琴还是一种贵族符号,令人神往。

【流星花园】剧照

从起源来看,钢琴的确是一种贵族乐器。18世纪初,美第奇家族雇佣的乐器制造师克里斯托弗里发明了钢琴。以往流行的键盘乐器如羽管键琴,只能发出单一强度的尖锐声音,但钢琴却能用手指敲击改变强度,声音也十分甜美,因此被叫作为「轻」琴(pian o)。钢琴发明之初,只为满足王公贵族的音乐享受,只有皇室赞助的音乐家和工匠知晓它的存在,是不折不扣的小众收藏品,直到18世纪中后期,一年也只生产30~50架钢琴。1788年 ,莫扎特接触到钢琴后,很快爱上了这门乐器。那时他放弃皇家赞助,开始四处举办公众音乐会,令整个欧洲倾倒,钢琴因此声名鹊起。1798年,钢琴厂商布罗德伍德发现他的生产几乎跟不上市场需求,他给一位批发商写信:「上帝啊,我们能不能像做松饼一样制造钢琴!」

钢琴在18世纪末崛起,是政治与社会气候变化的结果。 法国大革命时期,从遇难、逃亡的王公贵族家中搜出的充公乐器,一 半以上是钢琴。革命浪潮席卷欧洲后,大量新生中产阶级模仿贵族在家中添置钢琴,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身份。一个精致的维多利亚家庭客厅必备:沙发、椅子、圆桌、缝纫机和一架钢琴。

当时流行的行为举止手册认为,年轻女士可借 此「为家人提供消遣,提高家庭生活舒适度,而后者本身就是神旨赋予她们的使命」。能否弹一手好钢琴,成为评判淑女的重要标准,决定了女性未来的婚姻和命运。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爱玛】中,都有类似情节——伊丽莎白应邀前往达 西的贵族姨母家,对方居高临下地要求伊丽莎白弹一曲,证明自己的修养;爱玛身为当地首富的女儿,钢琴却弹得远不如寄人篱下的孤女简·费尔法克斯,因此后者被认为才华品格均在前者之上。 钢琴成为中产阶级的「社交锚」,它提供了一个合法的场所,让女性表达情欲,吸引追求者,抑或愉悦宾客。 到19世纪中后期,英国已经成为世界钢琴中心,钢琴数量已达40万,有大约200个生产商。

几乎同一时期,钢琴也漂洋过海席卷了美国。起初,钢琴是华盛顿的孙女在高级外交场合使用的乐器,但到1870年左右,有钢琴经销商雇佣一整个缝纫机销售团队来开发新客户,销售对象已经变成了牧场的农民、矿场的矿工、棚屋里的渔夫、农舍里的技 工。【钢琴博物志】描述当时的市场,「天空中仿佛都在下钢琴雨……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钢琴在迅速扩大的市场中被卖出,且没有消停的迹象」。

【钢琴师】剧照

由于经济发展的滞后,东亚地区在20世纪才重演这股浪潮。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制造业批量生产出便宜且音质稳定的钢琴后,「钢琴热」从日韩刮到港台,又从港台刮到大陆。 80年代,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钢琴产销市场,每年大约生产40万架钢琴,其中78%销售到日本本土。相邻的韩国也是钢琴消费大国。韩国女作家金爱烂的【滔滔生活】里,开饺子馆的母亲给女儿买了一架钢琴,放在店里练习,「当时的妈妈是在追随某种‘普通’的标准,就像去游乐园,去博览会,某个时期都流行着当时该做的事」。家道中落后,母亲仍然不愿意卖琴,这架钢琴跟着女儿住进了首尔的半地下室,最终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被涌入地下的雨水泡坏。

300多年来,钢琴在不同地区反复经历这一过程:从贵族符号变为大众乐器。 但和所有的时尚潮流一样,当钢琴变得稀松平常时,市场也逐步冷却下来。 90年代,日本的家庭钢琴普及率达到世界第一(约20%),钢琴市场趋于饱和,产量逐年下降。随着大萧条到来、出生率下跌,日本钢琴行业断崖式萎缩——钢琴制造公司从鼎盛时期的50家减 少到10家以下,相关职业如钢琴厂职员、钢琴教师、琴行销售人员等,均受到强烈冲击。大量家庭出售钢琴,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二手钢琴市场。而这些优雅的立式乐器将销往它的下一个目的地——中国。钢琴在这里因为新的功能而风靡。

考级

2001年,也就是台版【流星花园】风靡大陆那一年,李月的父母为她买了一架钢琴,她至今记得钢琴送到家里的那天下午,几个搬家工人抬着被塑料泡沫紧紧包裹住的庞然大物,挤进了狭窄老旧的单元楼 。「一万多块呢!」她的母亲站在一旁,用神圣而郑重的语气说道,仿佛给家里请了一尊佛。

这架钢琴相当于李月父母一年的工资。当时她家住在贵阳城中一套50多平方米的两居室里,李月卧室不到10平方米,已经被书柜、书桌以及一张1.2米宽的床塞满,却还要勉强挤进一架钢琴和琴凳 。钢琴是黑色烤漆外壳,质感光滑,倒映出人像,琴键上方有烫金字体,写着「STRAUSS」(施特劳斯),琴行说是德国牌子,但实际上是上海本土品牌。但李月的父母搞不清楚,也并不太在意这些细节。钢琴的淡淡木材味道持续了一个月,一家人 沉浸在新鲜感中,父母有意无意向邻里提起钢琴的事,邀请他们来参观。

当时许多家庭珍藏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磁带,中国钢琴家郎朗也在国际上大放光彩,他父亲苦心栽培他的故事,鼓舞着无数中国父母效仿。不 过,中国的「钢琴热」还乘着一波特殊的「高考加分」浪潮——1987年出台的【普通高等学校招生暂行条例】中规定,有艺术特长的学生可在中高考中享受额外加分。这项政策经过摸索和实践,落地为一项细则: 器乐类取得业余九级以上的等级证书,中考可加10分。

【蜗牛与黄鹂鸟】剧照

在李月居住的院子中,同辈的孩子不过二三十个,其中近10个在学习钢琴,其他则在学习小提琴、萨克斯和二胡。 李月母亲认为,钢琴是最好的选择,原因包括「入门简单,容易获得成就感,考级更快」「有利于开发右脑,提升记忆力」「培养女孩优雅的气质」,而且「隔壁成绩最优秀的姐姐也在学习钢琴」。 母亲打算,李月在小学毕业前考过九级,这样既能够获得加分,又不会耽误初中学业,「1分可以甩掉上百人,10分可以甩掉多少人,你想想」。

当时的钢琴是中国家庭升学策略中的「明星产品」。李月的老师陈真华在省会城市少年宫工作30多年,她回忆,1990~2010是她的职业巅峰期,学生多到「接不过来 」。不少家长和李月母亲一样,看重钢琴简单易入门,还会直接提出教学任务:在中考前过完九级。数 万元的钢琴价格、每小时上百元的课时费,对90年代的大多数家庭都很吃力,但不少父母展现出「砸锅卖铁也要学钢琴」的决心,有一位母亲甚至不惜当掉所有的金银首饰。

但在李月看来,学钢琴是枯燥的。 她记得有一首感兴趣的曲子,老师始终不愿意教,因为「过了七级才有资格学习 」。平时老师注重基本功,要求她大量练习哈农、车尔尼的曲子,这些曲子没有什么优美旋律可言,但有利于提高手指技巧。这种机 械练习在考级那一年会更为极端。每到那一年,老师就不再教授新曲目,要求只练习为考级准备的四首曲子,暑假甚至要每天练习三 四个小时。为了逃避枯燥的练琴生活,李月试过很多方法,比如把漫画书放在琴谱后面,手像僵尸般弹奏倒背如流的曲目,实际眼睛瞄着琴谱后的漫画,或者用录音机录下曲子反复播放——后者很快被母亲识破,遭到一顿痛打。

陈真华也承认,中国家长对考级的执着,使钢琴教育变得无趣 。「有的老师只教考级,五线谱都不熟悉的孩子,让你把曲子死记硬背下来,也能过十级,甚至在艺考中拿到不错的成绩。」巨大的考级市场,催生了不健康的行业潜规则,有的钢琴老师每介绍一个孩子去考级,就能从考级机构拿到回扣。陈真华 自己还多次担任过钢琴考级评委,有的机构会暗示她尽量让孩子过级,减少不通过的概率,「否则以后人家不和你合作了」。

【天才小琴童】剧照

李月丧失了对钢琴的兴趣,但每当她想放弃时,母亲总劝她忍一忍,「只要过完九级,我再也不管你弹不弹」。最后解救她的是国家出台的一个新规定。2008年,也就是她小升初那一年,国家取消了艺考加分——「一切艺术考级成绩不再作为中高考的加分项目 」。加分政策取消后,原本坚持不懈的母亲也泄了气,「反正也要上初中了,课业负担大,你不想学就不学了吧!」

李月的经历大概是中国一代琴童的典型样本。复旦大学社会学系的一项研究【钢琴无用:上海中产阶层家长的文化资本培养策略】发现,中国中产阶级家长对钢琴的态度比西方「更功利」:学钢琴并非为了培养文化资本,制造品位「区隔」,而是以教育回报为目标。因此钢琴不仅无用,而且占用可以用于提高学业成绩的课余时间。钢琴考级的意义也不在于评估音乐能力,而是成为简历的一部分,有可能在学校选拔中有一定用途。 当升学与学琴发生冲突时,家长会很快放弃钢琴,转而寻求对成绩提升更直接的课外辅导。 因此在幼升小、小升初两个阶段,琴童往往会大量流失,「初中后仍在学习钢琴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实际上,根据中国乐器协会的统计,中国家庭的钢琴占有率并不算高——2017年中国城镇居民每百户家庭的钢琴拥有量仅为5.82架,预计到2020年也不到9架。如果按照发达国家每百户20架的水准估算,中国市场似乎还有很大潜力。 但钢琴教育的功利起点,让这个「乐器之王」与升学加分体制解绑后,就面临着被广大学龄儿童家长抛弃的处境。 那些曾经被迫进入考级体系的琴童,也在目标达成后放弃了它。【2019年中国钢琴行业现状调研与发展机遇分析报告】显示,中国的「90后」琴童,如今只有不到5%还在弹琴;有10%左右在完成了父母愿望「过十级」后,再也没碰过琴。

【爱的迫降】剧照

新的「加分项」

麦克最近忙于转让自己在上海普陀区中心地段的高级琴行。2023年,他的店铺利润只有40万元左右,是前年的一 半。以往单价8万~10万元的名牌钢琴占销售额约50%,现在却鲜有人问津,顾客大多选择两三万元的便宜钢琴。成交周期也变得更长。他记得,有一位年轻女顾客 ,看中一台3500元的二手钢琴,但看了一年也没有买。 与此同时,找他卖琴的客户是买琴的三倍,给出的原因大多是,「孩子不学了」。

钢琴行业的资深从业者,则更早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北京琴行老板董立宁进入钢琴行业20年,起初是青岛一家中韩合资钢琴制造厂的调律师,后来从事钢琴批发,每年可卖出1500架钢琴。2017年,钢琴批发数量下滑,为了生存下去,他改做利润更高的零售。董立宁代理的主要是性价比高的中档钢琴品牌,如雅马哈、卡哇伊、珠江、海伦。 但近年来,琴行销售额还是以每年10%的速度递减,2022年310架,2023年280架,售出的大多是两万元以下的便宜钢琴。 最近,他认识的二手钢琴收购商已经处于「爆仓」状态,不愿再收货。

钢琴老师陈真华也感受到,「钢琴热」的退潮,从10年前就有迹象了:找上门的学生越来越少, 到后来几乎不再有新学生,课时费也再没涨过,「以前一小时200块,现在还是200块」。随着疫情后经济下行, 家长们的消费降级更明显,「更多孩子选择上少年宫的集体课,租琴或者到琴行练习」。

【钢琴教师】剧照

白热化的升学竞争,让钢琴越发不受家长待见。 多家一线城市小升初咨询机构告诉本刊, 近年来升学竞争白热化,瞄准顶尖公立中学的家长,往往不会在艺术教育上花费太多时间。 「现在更有价值的是‘市三好’、语数英相关奖项,比如作文、奥数、英语竞赛,再者就是科创类奖项。艺术类特长过了几级、拿了什么奖,最终浓缩到简历上也只有一行字。除非你是考音乐附中,否则没有太多价值。」

即使在艺术教育赛道,钢琴也已经不再是明星产品。袁红是一家全国性艺术考级机构的省级代理,从2004年开始承办考级活动。她注意到,大约从2015年起,她所在机构的全国钢琴考级人数增长曲线就变得平缓,一直稳定在数万量级,与此同时,朗诵、唱歌、跳舞等门类的考级人数却迅速增长到了十余万。「钢琴的投入产出比太低了,多少年才练出来 一个。前期买一架钢琴数万元,一对一的课时费又贵,还需要家长每天陪练。相比之下,唱歌、跳舞都是集体课程,一小时50块都不到,考级也更容易。从数据来看,朗诵现在是最受欢迎的,花时间少,容易出成绩。」

过去数十年,琴童的暴增导致学钢琴的「效益」大大降低。一位上海家长莉娜告诉本刊,10年前,她的孩子5岁,班里有一半孩子都在学钢琴:「钢琴赛道太‘卷’了,上海小朋友都很优秀,过十级的一抓一大把,有的还拿了比赛奖项。拿到小升初竞争中已经没有优势 了。平时学校的节日表演,学钢琴的孩子都轮不上号,学冷门民乐反而能得到登台独奏的机会。」

对于那些不愿意「卷」的家长,越来越多元化的兴趣教育市场提供了更多选择。 一位琴童家长可慧发现,女儿对乒乓球和编程更感兴趣,「每次打球前,她都极度兴奋,早早准备好球服,随时出发。课后还会自己练习打球动作」。她不愿意强迫孩子,更希望帮孩子找到「真正的热爱」, 放弃钢琴后,她的女儿没有一丝留恋,甚至久违地笑出了声。

【我的野蛮女友】剧照

另一种可能

钢琴到底代表着什么?应该怎么学习才能更接近这个「乐器之王」的魅力? 王浩记得,自己刚到德国柏林音乐表演艺术学院时,感受到的「文化震惊」。

按照中国钢琴教育的评价体系,王浩算得上是琴童中非常出色的。他出生于1990年,12岁开始学琴,3年就考过了中央音乐学院九级,并拿到了2005年文化部全国钢琴选拔赛青少年组铜奖,成年后还获得过德国柏林国际钢琴比赛三等奖、法国巴黎国际钢琴比赛最佳演奏 家奖。虽然算国内琴童中的佼佼者,但王浩回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自信,「在国内一些老师眼里,我依然是差生,因为我连车尔尼849、299都没弹完,手指跑动不够快」。

国内比较普遍的钢琴教育方式,一般是老师「布置作业」,学生努力练习,第二周回课,如果不能将老师上周布置的曲目流畅演奏,可能面临批评甚至打骂。 但德国的钢琴基础教育方式相反,首先是学生选曲子,然后老师努力备课,尽可能去完成学生选择的目标。钢琴老师通常会坐在一个比学生低得多的凳子上,因为他们认为,「如果让学生仰视你, 他们会心生畏惧,弹不好钢琴」。没有老师会拿着尺子上课,就连对学生说「你可能不适合走专业这条路」,也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会打击学生的自信心。

【精武风云】剧照

在德国跟随一位钢琴家学习时,对方一开始就让王浩练习那些曾经「想碰不敢碰」的曲子,比如巴赫的法国组曲、德彪西的意相集,结果他竟然完成得不错。王浩发现,很多中国老师所看重的「等级」,在这里很少用来作为阻止学生学习的理由。 老师们相信,只要过了最初的启蒙阶段,很多曲子都是可以尝试的。 老师带着王浩分析曲式结构、钢琴家的风格,以及作曲时的情景,教他如何触键、运音,吃透这篇谱子,从而更好地表达感情:「比如F小调第一钢琴奏鸣曲是贝多芬向海顿致敬的一首曲子,那你可能要用海顿的风格去弹。老师还会讲解曲子和德语之间的联系。我记得巴赫的BWV992是向朋友告别的,你可以听到音符里他用德语说‘再见’。」 这样的钢琴教育并不昂贵,老师课时费换算成人民币仅两三百元。一位钢琴系主任告诉王浩,大部分德国业余钢琴老师每月的收入才1200欧元,「和德国街上的清洁工差不多」。

根据【经济学人】2019年的统计,中国琴童约有4000万,占到全球琴童的80%。「中国有几千万琴童,但是那些家长很少带孩子去听音乐会,也没有音乐消费的习惯,成年后大多数人都不再弹钢琴。这不是很奇怪吗?」 王浩认为,正是因为中国钢琴教育的功利性,使它没能培育出相应的音乐消费市场,整个行业缺乏良性健康循环。 他期待着,随着新一代家长心态的变化,中国的钢琴教育将不再是打完怪升完级就抛弃的养成游戏。

回国后,王浩成立了自己的钢琴工作室,收了十 多名学生,课时费依旧是300元。令他感到幸运的是,虽然学钢琴的生源有减少,但还留在这个领域的家长,都不太重视考级,而是希望给孩子们培养伴随一生的爱好。现在的 王浩,也喜欢坐在小板凳上听学生弹琴,他发现从那个角度听上去,孩子们的琴声像河流一样,自由轻松地流淌。

【交响情人梦】剧照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月、王浩、陈真华为化名。参考文献:【钢琴博物志】;【钢琴无用:上海中产阶层家长的文化资本培养策略】;【日本钢琴制造业与钢琴科技的状况】;Men,Women and Pianos:A Social History;Women and Pianos in 19th-centry Art and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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