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白駒過隙,香港早在1997年就回到了祖國的懷抱,而張明敏也遠遠不再只是一名歌手,而是一名資深的社會活動家,年至68歲,依然龍馬精神。
富書作者:子曰 (富叔團隊)
來源:富蘭庫林讀書俱樂部原創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
「聲音這麽有彈性,不像是大陸歌手的唱法,歌詞又很健康,這是誰唱的?」
春晚首任總導演黃一鶴,聽到巴士前方傳出的歌聲時,頓時感到渾身的毛孔都炸起來了。
他和同事在廣州已逗留多日,就想為 19 84年的春晚 找到合適的香港歌手與歌曲,尋找無門,來到深圳碰碰運氣。
幾近絕望之時,忽聞天籟之聲,他三步並作兩步,急迫地向巴士司機詢問。
司機聽不懂普通話,但遞過來一盤磁帶盒,封皮上印著: 【我的中國心】 。
歌手名叫 張明敏 。
他在1984年成為 首位登上央視春晚舞台的香港歌手 ,一夜之間紅遍大江南北,可就在他為找到歸屬感而振奮,想為祖國傾情獻唱之時,卻在香港遭遇了「雪藏」……
40年白駒過隙,香港早在1997年就回到了祖國的懷抱,而張明敏也遠遠不再只是一名歌手,而是一名資深的社會活動家,年至68歲,依然龍馬精神。
1956年9月 ,張明敏出生在 香港 ,父親是菲律賓華僑,母親是印尼華僑,靠著家中做些小生意,他們養育了6個孩子。
張明敏排行老三,是家中的長子。
求學階段,張明敏早早有了外出打工的念頭,中學一畢業,他就開始謀職,先是簡短做了一段文職工作後,想要能夠有一技之長,他就轉入一家電子表廠做了一名藍領。
張明敏天生有一把好嗓子 ,兒時聽到媽媽的歌聲,他很快就能學會。母親能說多種語言,但日常生活中總會講國語,張明敏自小就聽得懂國語,還特別喜歡國語歌。
母親與姐姐就是他最早的粉絲,總說他唱歌好聽。
父親卻非常反感,堅持認為唱歌就是「不務正業」,為了盡量減緩父親的反對, 張明敏總會首先打好工,再擠出時間練習唱歌 。
有社團人員建議他:「如果你有施展不出的才華,不如去參加歌唱比賽。」
1976年起,張明敏參加了各種公開的歌唱比賽,但成績不算理想 。他開始節省錢去報培訓班。
團課學不到什麽,透過報紙廣告,張明敏又找了位「一對一」的私教老師。
而這位老師,就是日後在香港樂壇大名鼎鼎的 戴思聰 ,王菲、謝霆鋒眾多明星都受到過他的音樂指導。
張明敏成了戴思聰的首位正式弟子 ,他為了分擔學費還找人拼課,而老師講:「你有天賦,我可以免收你的學費。」
他大受鼓舞,白天,就在工廠更努力工作,晚上他會去夜總會獻唱,只要手頭寬裕,他盡可能去支付學費。
在老師的調教下,屢敗屢戰的張明敏敲開了歌唱大賽的大門。
1977年至1979年,他連續三年參加了「全港工人歌唱比賽」與「全港業余歌手歌唱比賽」 。由1977年獲得第三名,到1978年獲得亞軍,1979年他榮獲了兩個冠軍。
張明敏特別自豪,他是老師第一個在重量級唱歌比賽中獲獎的弟子,在頒獎儀式上,他深深鞠躬,特別感謝了恩師戴思聰。
冠軍給他帶來了永恒唱片的歌手合約,張明敏很快推出了首張合集【鄉間的小路】,這是粵語歌,取得了相當不俗的成績。
在唱片公司時,張明敏總會向同行誠懇討教,並會關註到每一個細節。
此階段,他自己開始做起了老板,同姐姐、姐夫一同經營電子表廠。他經常要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臟活累活也得上。
唱歌和做生意,張明敏都在努力進取。
他質樸堅韌的特質,引發了公司的關註,結合時下的發展,計劃將其打造為 「民族歌手」 。
1981年至82年,張明敏先後推出了3張唱片。
當時的香港歌壇,音樂市場被英文歌、粵語歌和爵士樂三分天下, 但民族意識正在不斷增強。
1982年6月,日本修改了教科書,特意回避了「侵略」的定性,引發了全球華人反對的聲浪,中國更是嚴正抗議,透過外交途徑交涉,日方最終承認並糾正了錯誤。
同年9月,柴契爾夫人訪華,雙方政府達成共識,會透過外交途徑解決香港問題,訊息傳出,香港與內陸都在關註,期盼著有好的結果。
那年,張明敏的專輯【我是中國人與精選】,賣到了白金唱片( 當時香港IFPI唱片協會的白金標準是銷量50000張以上 ), 並入選了1982年香港電台的香港十大中文金曲。
這是粵語主宰的「十大」裏唯一一首國語歌。當年十大裏還有另一首【勇敢的中國人】,是由汪明荃演唱的。
張明敏向公司提出,希望能有屬於自己的原創歌曲,老板也看好他,特意去找了擁有「鬼才」之稱的 黃霑 。
此時的黃霑也正為「日本教科書事件」心潮澎湃,歌詞一氣呵成。
配曲由 王福齡 完成,他在當時樂壇的資歷更老,名氣尤在黃霑之上。
1983年,張明敏的第5張唱片【我的中國心】在香港發行,反響卻很平淡。
可他依然很高興,這是自己的 第一張原創作品 。在打拼中,無論是歌唱事業還是經營工廠都頗有起色。
不過此時的他,尚未察覺到命運的齒輪正在啟動。
千裏之外的北京, 央視的導演黃一鶴正在為1984年春晚的主題頭疼 。1983年,首屆春晚大獲成功,卻也為第二年的春晚設定了高門檻。
一則年底柴契爾夫人將訪華磋商香港事宜的新聞給了黃導啟示,當年春節的主題不如就選為 「海峽兩岸暨香港一家親」 。
他有了一個在當時屬於極為大膽的想法,邀請港澳台三地的演藝界代表來北京參加春晚,其中 香港 是重頭戲。
彼時國門尚未敞開,內陸與外部的文化交流寥若晨星,於是黃導自己帶隊,跑到離香港最近的廣州、深圳挖掘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黃導邂逅了 【我的中國心】 ,他接著又 連闖3關 :
到邊境,遇到武警找人在香港界內淘到了磁帶;
力排眾議,將人員與歌曲方案上報並獲得批準;
透過新華社駐港記者尋找並聯絡張明敏。
當接到香港TVB轉達新華社提出的春晚邀約時,張明敏陷入了猶豫,回復自己需要考慮一下。
他掙紮了三個月,因為對北京首都太過模糊,內地市場對港人是一片空白。唱片公司對他說:「你不要去。」
但冥冥中,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強大重力在牽動著他 。
媽媽為他解開了心結,對他說:「兒子,你趕快去!我們沒有實作的願望,你去實作吧。」
少女時代懷揣夢想的母親就想回到祖國的懷抱,回國時恰遇時局不穩,才輾轉來到香港。
張明敏接受了央視邀請,到達了首都。
兩天內進行了三次彩排,張明敏習慣了香港絢麗多彩的燈光與音效,對春晚的舞台有些不適應,但他發現演員們都極其專業、資歷深厚。
臨行前,媽媽再三叮囑他,不要亂講話。他感到很有意思,因為他自小習慣了媽媽講國語,可以聽得懂但基本不會說,唱國語歌時,還是要找老師輔導,全憑模仿。
面對主持人請他向全國人民講幾句時,張明敏說:「我不會說話,我來唱歌吧。」
旋律奏起,歌聲如春風拂面,帶著新時代開啟的張力,瞬間擊中了億萬國人的心。
大年初一,張明敏搭乘早班飛機返港,就有了明顯不同於進關時的感覺,海關的工作人員、空姐、不少人都在熱情地和自己打招呼。
同年8月,應【北京青年報】的邀請, 張明敏來首都舉行個人演唱會,成為第一個來內地開演唱會的香港歌手 。這次,他還為「愛我中華,修我長城」活動舉行了義演。
張明敏這時才意識到,春晚之後,自己在內陸有多火。興奮之余,他對母親那種對祖國的情結多了些理解,也開始加緊補習起國語。
1985年,張明敏再次登上春晚 ,同期,資深香港歌手羅文演唱了國語版的【中國夢】,這首歌詞作者同為黃霑。
這次, 他已經可以講非常流利的普通話,那種初次登上春晚的不適感已不復存在。
張明敏在內地的影響力開始被香港察覺,有支持他的,邵氏公司邀請他參與電影【皇家大賊】的拍攝,但戲份不多。
更多的卻是暗流湧動。1984年底中英簽訂合約後,1985年開始,香港出現了逆反的思潮,移民的數量在短時間內激增。
而此時的張敏明,剛與永恒公司續簽合約至1990年,雙方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唱片公司認為張明敏不聽話,就此將之 「雪藏」 ,不在香港給他發行唱片。
蓄勢而發的張明敏被迫踩了急剎車 。
在競爭激烈的香港歌壇,如果有半年不發聲,就意味著已經沒什麽機會了,不僅如此,這也代表著喪失了原有的東南亞市場。
但張明敏堅信自己的選擇,不依靠公司,著眼內陸,開始思考怎麽能讓自己歌手這一身份,發揮出對社會的帶動價值。
當時內地演唱並沒有市場化,張明敏雖深受歡迎,卻面臨每開一次演唱會,不僅賺不到錢,還常會倒貼上運輸音響裝置的費用。
身邊的朋友們紛紛勸說他,趕緊「悔過」,回頭去尋求唱片公司的和解。
張明敏反而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令他們更無法理解。
他關註到,北京首次獲得大型國際賽事的舉辦權,第11屆亞運會要在北京唱響,於是主動請纓, 作為一名香港人,要為祖國獻份力 。
張明敏在香港,奔走召集各方力量,以己為先,籌集了500萬港幣。
他購置了最先進的音響裝置、燈光器材,帶著30多位港人來到內地,又征集了大陸的70多人,組成了義演團隊,租了四輛40英尺的貨櫃車巡省演出。
截至1989年,不到兩年的時間裏,他們一共演出了154場,最多的一天演3場 。有時他們不得不趕火車,時間緊急,張明敏帶著夥伴就從火車底下鉆過去。
那時沒有廣告收入,只有門票,每張票賣0.35元,北京最後一場,單張票賣到3.5元。張明敏將義演的60萬元人民幣,全部交給了亞運會籌備組。
從1985至1989這6年間,張明敏熔煉在冰火兩個世界裏 。
在其深深熱愛的香港,他遇冷被雪藏,而遠在他鄉的廣闊內地,獲火熱相迎;
在經濟利益的衡量前,他如遇寒冰;幸而在家人支持的臂膀下,獲得暖意融融。
1984年,張明敏與交往了三年的關瑞芳舉行了婚禮 ,妻子在匯豐銀行工作,他們相識於一場朋友間的聚會,當時張明敏對姑娘一見傾心,就此鞭策著自己努力打拼事業。
1987年,他們迎來了可愛的兒子, 孩子出生前,張明敏就對妻子說: 「無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叫‘頌華’,歌頌咱們的中華民族。」
當他提出內地巡回義演時,妻子是第一個支持者,為了啟動資金,她將房子和車子賣了,把錢交到丈夫手中,說: 「放心去吧,不會沒飯吃,我也能養得起你。」
那是一段痛並快樂的時光,在穿越祖國的山河間,在傳遞亞運會的理念中,一種身份認同感與日俱增。
1990年,張明敏在第3次登上春晚之後 , 帶著對內地的熟悉與了解,在香港發起了青年聯合會 。自此開啟了促進兩地文化交流的社團事業。
接受內地各處的邀請去演出,依然是張明敏的主要事業,他認為【我的中國人】這首歌並不屬於他個人。
他也在多個領域進行了探索,先後開過卡拉0K廳、酒樓、公共關系公司等。他提到香港一直是中小企業為主的經濟體,他樂於做一位有社會責任感的商人。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儀式上,張明敏作為特區第一屆政府推選委員會委員,親眼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
他也出現在清華大學的慶祝現場, 【我的中國心】旋律再起,人已中年的張明敏感慨萬千。
香港終於回歸祖國的懷抱,兩地的文化與經濟交流空前活躍。
從港人心中的「民族歌手」到全國人民心中的「愛國歌手」,張明敏頻繁往返內地,希望工程、地震災區、貧困山區,都活躍著他的身影。
因此,2011年,張明敏被授予銅紫荊勛章。
2012年12月,他當選第十二屆港區人大代表。
2014年,張明敏在香港推出了新的個人專輯【我的中國夢】,此時距離【我的中國心】的發行已過去了31年。
張明敏提到: 這張專輯的目的完全不是商業考慮,而是為了社會責任 。
新唱片原本想在上海發行,但當時香港發生了「占中事件」,這讓他改變了想法,選擇了從香港發行。
專輯中還同時收錄了張明敏與兒子合唱的【父子】,以及不同年代的作品 【我和我的祖國】【根脈相連】【歌唱祖國】 等。
如果說【我的中國心】是香港文化融入內地的一個時代縮影;那麽張明敏希望以【我的中國夢】促進全球華人的相互認識、認知與認同。
2023年,杭州亞運會盛況空前,曾幾何時,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張百發對張明敏說:「亞運會籌款的情況並不理想,咱們義演推廣的任務很重啊。」
張明敏那時說:「我沒把義演當任務,完全是自願的,我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責任。」
鬥轉星移間,【我的中國心】已融入至張明敏的血液裏,在上萬次的傾情演繹中,他也成了備受尊敬的社會活動家。
金鐘添馬公園的「反暴力救香港」集會中,支持香港國安法的聯署簽名上,「大灣區」的經濟促進活動裏、國人共抗「新冠」疫情的互助前……都有著張明敏明朗而堅定的身影。
回顧他一路走來,少年時對家庭責任令他早早走向社會,對父母願望的責任讓他走進春晚,而對民族的責任支持他走到今天。
當下,他正將「傳承」這份責任扛在肩頭。
張明敏尤其關註年輕人,倡導香港青年多來內地,用自己的眼睛來體察;
他樂於助力青年歌手弘揚國魂;
帶著兒孫,一家三代的同台歌聲勝過了萬語千言。
張明敏一直感謝【我的中國心】,這首歌令他明確並堅守了自己的初心:做一個有責任感的人。
這首歌就是他全部感情的總和。
大文豪杜斯妥也夫斯基曾說:「人生的真正意義在於始終保持初心。」
人這一生,若能深根、開花自己那顆純凈的初心,何嘗不是最大的幸福啊 。
作者簡介:子曰 ,富書團隊作者, 一個人要想成功,你都需要一種能力來支撐你做好自己,不被阻撓,不被誘惑,這就是遮蔽力, 富書第4本新書 【遮蔽力】正在熱銷中, 你的生活,需要遮蔽力 , 和500萬人一起升級生活認知,知乎、微博@富書,本文先發公眾號:富蘭庫林讀書俱樂部(ID:FranklinReadingClub), 責編:雷利,排版:斜陽葉,校對:夏夢之、聞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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