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書桌上擺放了一個小「頌缽」,做完一件事情就敲一下。余音環繞,提醒我這件事情結束了,要進入下一件了。這個習慣,給我留下了短暫的間隔。這間隔猶如在事與事之間流淌著的一條界河,讓彼此互不幹擾。我們常常做著這件事情,想著那件事,還擔憂著未來的事。我們把很多東西混雜在一起,如一團亂麻。心中的混亂,也常如此。
這兩天搬遷工作室,物品看似不多,但也得好幾個人收拾一整天。我收拾書,韜哥整理錄音房,韓丹整理茶和酒,大頭同學被那個大茶台折騰得夠嗆。心中的念頭,也就像眼前的這些物品一樣,需要慢慢梳理,一件一件來,不用著急。收拾房間,就一個角落一個角落進行,櫃子也得一層一層填滿。心中的雜亂會體現在言語上、眼神上和手上。那個被茶台底座幾顆釘子弄得心情煩躁的木工師傅,希望他晚上和家人相聚時不要再念叨釘子了。
收拾好一個角落,就把這個角落放下,去開始下一個角落。收拾房間如此,做其他事何嘗不是呢?我想大部份人的精力都不足以同時做很多事情。安心做好一件事,是很幸福的狀態。但我們常不安心於只做一件事。
我們需要用忙碌來填滿自己的空洞,我們需要用努力來證明自己愛生活。
確實也有精力超強的人,他們同時做著很多事情,而且都很成功。但我想,我一定不屬於這類人。我要是忙起來,我的心就死了。蔣勛先生這樣解讀「忙」字:左邊為「心」、右邊為「亡」,太過忙碌,心便亡了。
有的人只是看起來不忙,但是內心卻時常忙碌。時常被過去的煩惱牽扯著,為未來的憂愁懼怕著。過去、現在、將來交織在一起,你讓三方勢力混戰在內心。你的忙碌不比那些大企業家少。他們是腳步奔波不知疲憊,你是在心中長途奔襲不願歇息。
過去傷害過你的人,他只是傷害你一段時間或只是那一次。但你卻不同意對方就這麽輕易走開,不斷追問:「為什麽受傷的是我?」,「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過去數年後,依然能讓曾經的傷害隨時在心上撕開一個口子。
再想想那些對未來無畏的擔憂吧?擔憂孩子將來的生活,不惜壞掉孩子現在的生活;擔憂自己將來做不好某件事情,竟然讓自己無心做好眼前的任何一件事情。「將來」竟然成為現在的負擔。如果一個初中生,擔憂三年後高考發揮不好,竟無心於眼前的中考了。你會不會指導這個孩子改變這種想法?你更應該指導一下自己,把自己的心拉到現在來。指導自己不要成為欲望的奴隸,憂愁的仆人。
我敲了一下頌缽,一聲清悠的缽聲提醒我:「文章寫完了,錄音結束了。」我要走出錄音房,看看窗外了。
劉筱播客日記
2024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