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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的新聞評論應當「雌雄同體」

2024-05-22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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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一流的新聞評論,應該是什麽樣子?

寫了十余年評論的新京報評論部副主編王言虎丟擲一個新觀點:一流的評論,應當是「雌雄同體」。

「雌雄同體」本是一個生物學概念,但在歷史行程中,逐漸被賦予了社會學意義,具有了人格化色彩。

作家伍爾夫說,偉大的靈魂都是雌雄同體的;福樓拜在寫【包法利夫人】時坦承,「我就是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就是我」。

那麽,新聞評論寫作的「雌雄同體」是指什麽?

01

理性與感性的和諧統一

評論是一種說理性體裁,但是講道理很容易破壞語言的美感。

很多人一講起道理來,就會幹巴巴,枯燥乏味,缺乏閱讀的愉悅體驗。

如果在寫作過程中,能夠有一些情緒增量,文章的可讀性就會大大提高。

梁啟超的政論就是典型的雌雄同體。

很多人提起梁氏都會想起那句對他的經典評價, 「筆鋒常帶感情」 。他的【少年中國說】【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風行一時,就離不開其極富感染力的說理能力。

當下評論人中,我認為最擅長此類文章風格的是中國政法大學的羅翔教授。羅翔是一名理性的法律人,但讀他的文字,卻常常能感受到一股 飽滿的情緒力量 。在羅翔高超的寫作技巧下,這種 情緒的劑量又不會過大,以至於喧賓奪主,沖擊了說理效果。

比如在其近作【人是目的,而非純粹的手段:公職錄用體檢標準的反思】中,他用豐富而紮實的法律知識,分析了公務員體檢標準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問題。同時,他也在多處用富有感染力的語言,為文章塗染情緒色彩,讀來如藻冰雪,很有思想的魅力。

我在這裏抄錄兩句——

「法律既要聽從民眾的聲音,又要超越民眾的偏見。雖然法律不能強求民眾放棄偏見,但法律不能鼓勵並助長歧視。」

「這個世界存在太多美好的價值,這些價值之間存在著彼此的沖突,法律必須進行復雜的利益權衡,沒有最好的結論,只能選擇一個相對不壞的結果。」

用專業的法律分析曉之以理,以基於經驗的哲思動之以情 ,這樣的評論,是真正的雌雄同體。

需要說明, 一篇評論中,理性與感性成分一定要合理搭配,把握分寸。 幹巴巴的說理讓人不忍卒讀,情緒過於濃烈又會顯得十分矯情,像是無病呻吟。張弛有度,收放自如,考驗評論員的匠心。

02

骨架與血肉的互為彰顯

我始終認為,寫評論的人通常得具備兩種本事,一是大刀闊斧的謀篇布局能力,二是穿針引線的繡花功夫。

這句話其實化用了胡適對傅斯年的評價:「他是人間一個最稀有的天才。他的記憶力最強,理解力也最強。他能做最細密的繡花針功夫,他又有最大膽的大刀闊斧本領。」

在評論寫作中,謀篇布局對應的是文章的「骨架」,繡花功夫指向的則是文章的「血肉」。 這就是評論在結構與論證上的雌雄同體。【中庸】裏講的「致廣大而盡精微」,也可以用在這裏。

先說「骨架」:

寫文章猶如建房子,動工之前,要設計好圖紙,把房子的整體架構搭建完備,使文章有一個大致輪廓。這是一個打腹稿的過程。

動筆之後,作者要做的就是將建房子所需的素材填充進去,起承轉合,層層砌高。這需要一種自上而下的整體視角,一種胸有成竹的全域意識。

再說「血肉」:

「血肉」的學問更大,填充好「血肉」也更難,因為某種程度上一篇評論的高下就在於「血肉」的飽滿程度,也即論證的水平。

各種教材、資深評論人士早已總結了許多論證手法,但如果只是照本宣科、機械套用,不可能寫出一流的評論。細究論證之三昧,我認為不外乎「細致、完整、準確」三個詞。

  • 「細致」 是指說理層次要綿密,抽絲剝繭,層層遞進,如庖丁解牛,既把道理說清楚,又給人一種邏輯美感;

  • 「完整」 是指背景交代要清楚,新聞事實要全面,論述不遺漏細節,又要避免囿於一域而喪失全域視角;

  • 「準確」 也很重要,它包括清晰的概念厘定,嚴謹的政策表述,事實避免差錯,脈絡梳理分明。解讀既不激進向前,魯莽越界;又不自我設限,僵化思維。

  • 做到了「細致、完整、準確」,評論的血肉就會豐滿而紮實,閃耀出智慧的光芒。

    03

    敘事與講理的有機融合

    廣義上,評論也是一種敘事。但在這裏,我將敘事限定為故事、案例、事件或某個過程等狹義層面。

    我們常講:擺事實,也要講道理。那麽,如何在一篇評論中, 既擺好事實,又講好道理,做到以事見理,寓事於理 ?我將之稱為論證層面的「雌雄同體」。

    評論寫作首先肯定不是單純舉例子,一定維度上,評論就是用說理語言將敘事串聯起來,實作事與理的相得益彰、互相推進。

    我在 一文中曾經總結了四個以敘事推動論證的方法: 以經典故事增強文本解釋力;「合並同類項」拓寬論證厚度;回溯脈絡談出縱深感;勾連背景「不拍案自驚奇」。

    評論的敘事方式當然遠不止我的粗糙總結,但 不管用哪種敘事方式,都不應該是簡單的比附、堆疊 ,而應當將敘事素材轉化為論證武器,服務作者的核心觀點。

    敘事的素材要精挑細選,敘事的節奏要緊扣說理進路,甚至它本身就構成說理節奏。比如我在【做一個技術時代的保守者】一文中寫道:

    馬克斯·韋伯在名篇【以學術為誌業】中警告,科學無法解決人的幸福感問題。歐洲文明中心維也納熏陶出來的大師茨威格,更是激烈斷言,技術給人類帶來的最壞的災難,莫過於阻止我們逃避現實,哪怕只是一剎那的逃避。所以看清了生活真相的梭羅,逃到了瓦爾登湖,赫爾曼·黑塞寫出了【荒原狼】,比爾·波特遍訪中國,在終南山過上了隱士生活。就連開啟智慧型手機革命的賈伯斯也說,我願意用我的所有科技去換取和蘇格拉底相處的一個下午。

    新聞評論的最高境界就是將敘事融於情法理之中,像黃賓虹筆下虛實交融的中國畫;又像莫德裏奇靈活的腳下功夫,動靜之間,盡顯風範。

    其實,雌雄同體是一種難得的品質,做人做事都需如此。如此說來,寫好評論不外乎要遵循萬事萬物的定理罷了。

    但寫作真的又不是單靠技法與理念就能取勝的,如王鼎鈞所言,寫作是朝思暮想、千回百轉,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我說,在書中學,在寫中練,在事上悟,在閱歷中萃取。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新京報傳媒研究」

    作者:王言虎,新京報評論部副主編

    主編:劉娟

    編輯:陳瑩

    值班編輯:蔣婷婷

    校對:李媛 毛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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