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2月,國民黨政府成立了華北「剿匪」總司令部。傅作義擔任總司令,統一指揮晉、察、冀、熱、綏五省軍事,傅作義部也成為擁有60多萬兵力的五大軍事集團之一。1949年1月底,傅作義接受了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和平解放北平條件,率部起義。傅作義這一決定令古老的文化古都完整地歸還到人民的手中,200萬市民的生命財產免遭兵災。
和平解放北平
平津戰役發起的時候,傅作義的主力部隊部署在東起北寧線的灤縣,西至平綏線的狹長地帶,北平、天津、張家口等地為重點,擺成一字長蛇陣。
蔣介石和傅作義在具體兵力部署上,傅作義有意將蔣介石嫡系部隊擺在北寧線,將自己的部隊擺在平綏線。一旦我軍入關,蔣介石嫡系部隊首當其沖,而傅作義的部隊可以在不利於己的情況下向綏遠撤逃。傅作義的計劃本來是十分完美的,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毛主席料事如神,早已指令東北大軍提前秘密入關。隨後東北軍聯合華北兵團將張家口到北平之間、天津和北平之間攔腰掐斷,截斷傅作義向南逃跑的路線,迫使他走上和平的道路。1948年10月25日,也就是東北主力廖耀湘10萬大軍被我軍殲滅的時候,傅作義煩躁不安。傅作義將自己的嫡系將領王克俊找來,共同商量之後該怎麽辦。談論了半個夜晚,最後傅作義和王克俊得出一個結論:「共產黨勝利是不爭的事實,毛主席才是民族博興希望所在,應該考慮和共產黨和談。」
傅作義談話結束的時候,傅作義說:
「我是準備冒三個死來做這件事的:首先,這幾年我不斷對部下講‘剿滅’共產黨的話,而今天卻來了個180度大轉變,他們如果想不通的話,肯定會打死我;其次,如果這件事做不好,一旦泄露出去的話,蔣介石肯定會議叛變罪處死我;最後,共產黨或許會按戰犯罪處決我。」
傅作義頓了頓繼續說說:「不過只要民族能夠獨立,國家能夠和平統一,咱們還希望什麽呢?」傅作義這句話令王克俊格外激動,他說:「我雖然是文人,但還是知道‘士為知己者死’的意思。我王克俊有一顆頭,絕不會畏懼艱難險阻,我一定不辱使命完成這件事!」為了進一步討論前提問題,傅作義還將老友劉厚同請來商討。在此之前我地下黨杜任之早就說通劉厚同,因此他開門見山地談了自己的主張,堅持走和平的道路。劉厚同和王克俊商量後,決定先想辦法給毛主席發去一封電報,大致意思是求和平,不願意再打內戰,為了國家和平統一,請派南漢宸先生來北平談判。北平胡談是在秘密中進行的,第一次談判由於雙方提出的要求差距還很大,因此沒能成功。
張東蓀1949年1月7日,傅作義派出周北峰和燕京大學教授張東蓀出城和中國共產黨談判。周北峰是傅作義信任的老友,同時又是代表傅部經常和中共有聯系和往來的重要人物;張東蓀則是民盟在北平的負責人,和中共也有密切的私下聯系。這天,周北峰和張東蓀抵達河北八裏莊與平津前線司令部負責人進行第二次談判。軍委對傅作義的目前狀況,下達了新的談判方針和具體條約:
「只要傅作義能讓解放軍和平接管北平,就允許傅作義保留一個軍。另外傅作義的戰犯罪可以得到赦免,也可以保存私人財產,能自由行動,他的部屬的生命財產也可以保留,除此之外不能在同意其他的條件了。」
傅作義談判的顧慮之一,就是中國共產黨不能保證他本人以及部屬的生命財產和前途。因此軍委此次提出的談判條件有助於打消傅作義的疑慮,以此來促成這次談判。
周北峰在談判中,平津前線司令部向周北峰提出具體條件:
所有軍隊一律解放軍化,所有傅部轄區一律解放區話。在這兩個條件下可以對傅部起義人員既往不咎,釋放傅部人員,對傅部高級幹部給予適當的安排。
兩方所談的內容經過整理,形成了一個談判紀要,並寫明1月14日為傅方答復的最後期限。周北峰先在談判紀要上簽了字,然後回城向傅作義匯報這一情況。此時的傅作義還在猶豫,還想和我軍討價還價。而在談判期間,傅作義又在北平城內修建了天壇、東單兩處臨時機場,南京來的飛機起落十分頻繁。1949年1月10日,淮海戰役結束。傅作義意識到不能再遲疑,否則會錯過很多寶貴的機會,於是他派出副司令鄧寶珊和周北峰繼續和談。
林彪1月14日早上,鄧寶珊和周北峰騎馬來到平津前線司令部,和林彪、聶榮臻、羅榮桓等人進行談判。雙方見面時天津總攻還沒有開始,聶榮臻對鄧寶珊說:「上次談判要求你們14日答復,由於你們沒有履行,所以這次談判就不包括天津了。」鄧寶珊說:「攻下天津絕非易事,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在這個時候林彪開口了,他說:「三天足夠了。」果然,前線部隊在掃清外圍據點後,於1月14日上午10點發起總攻。最終經過27個半小時激烈的戰鬥,我軍成功將敵軍全部殲滅,守備司令陳長捷被俘虜,解放天津。為了促成和談能夠以最短的時間促成,1月16日早上,我軍將陳長捷押到談判室,並請周北峰和鄧寶珊過來見面。當陳長捷看清周北峰等人後,大罵道:「你們這些膽小鬼,躲在這裏以和談為名,就是不簽字,讓我和13萬天津兄弟當犧牲品……」陳長捷的話令周北峰和鄧寶珊十分難堪,等心態平胡後,陳長捷勸他們不要再猶豫。就這樣鄧寶珊和周北峰立即電告傅作義,請他接受解放軍的條款。傅作義當即答復,於是雙方簽署了【關於北平胡平解決的初步協定】14條。
1月19日,雙方在城內華北「總部」聯誼處經過商議後,將正文增補為18條,附件4條,共22條。東北野戰軍參謀處處長蘇靜和王克俊、崔載之分別代表雙方,在協定書上簽字。簽完字,鄧寶珊和周北峰都長舒一口氣。在兩人返回北平之前,鄧寶珊提議:「還請貴方也派一名代表進城,方便進一步聯絡商討,這也是傅先生的意思。」劉亞樓點了點頭,答應下來。1月17日,蘇靜作為進城聯絡人員和鄧寶珊來到北平,周北峰則留在平津前線指揮部。第三天,蘇靜和崔載之等人開始將協定具體化。1月20日晚,石覺部的部份士兵聽說北平正在和談,便發動了兵變,北平城內槍聲不斷。李炳泉當即叫醒周北峰,說:「城內可能發生兵變,首長讓你趕快告訴傅先生。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們有一個縱隊可以從西直門進入,聽從傅總司令的指揮。」周北峰連忙給傅作義打電話說明這件事,傅作義先是表達了感謝,然後說:「我們能控制住。」果然經過一晚上激烈的戰鬥,傅作義部最終圍殲了兵變。
陶鑄根據約定,我方派出政治部主任陶鑄同誌前往北平。21日清晨,周北峰和化了裝的陶鑄乘坐吉普車進入北平,來到傅作義的辦公室。下午,陶鑄和傅作義商議建立北平聯合辦事處。最終經過協商,我方派葉劍英擔任主任,陶鑄、徐冰等人為委員;傅作義方派周北峰等人為委員,日後的工作由聯合辦事處辦理。1月21日下午,傅作義同意兩方談判形成的文字協定,隨後在中南海召集高級將領開會,由王克俊宣讀了協定。參加會議的有傅系將領李世傑、梁述哉等人以及蔣系兵團司令石覺、李文。王克俊宣讀完條款後,傅作義征求大家的意見。一陣沈默後,第6兵團司令李文、第9兵團司令石覺和第16軍軍長袁樸放聲大哭,不過三人最終還是同意了協定,只是要求師長以上蔣系將領並由每個師抽調50挺輕機槍返回南京。傅作義聽後沈默了一會,他考慮到如果走一部份頑固分子是可以減輕改編壓力,於是答應了這一要求。
1月21日上午,傅作義召集華北「剿總」機關以及軍長以上人員開會,宣布北平城內國民黨守軍接受和平改編,北平城內的20多萬國民黨守軍開始出城,向指定地點出發,進行和平改編。1月22日晚上,政工處副處長閻又文代表傅作義在中山公園召開記者招待會,並宣布北平胡平解放條約。1月31日,解放軍進入北平接管全部防務,北平胡平解放,北平這座古老的名城也翻開了它新的歷史篇章。至此,平津戰役勝利結束,我軍共殲滅和改編國民黨軍隊52萬余人,創作了十分著名的「北平方式」。傅作義出於民族利益,沖破各種障礙,最終毅然率部接受和談條件,為和平解放北平、結束華北的戰爭,為全國的解放和國家的獨立與統一做出了重大的貢獻。
傅作義喝醉後,對林彪說出真實想法
1949年2月3日,解放軍入城儀式隆重舉行。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等人登上前面的箭樓,兵團以上的首長也登上了前門箭樓,檢閱部隊。
上午10點,裝甲部隊、炮兵、騎兵、步兵以此從前門大街向天安門廣場前進。廣場的兩旁到處都是歡樂的人群,紅紅綠綠的旗幟飄動著,大家紛紛向解放軍戰士歡呼、招手,還有人激動地流下了眼淚。2月8日,林彪、葉劍英等人宴請傅作義和周北峰。當天周北峰陪同傅作義一起進城,羅瑞卿已準時在復興門外迎接,親自駕車先行,導引他們進入北京飯店。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等早已等候迎接,對傅作義的來到表示歡迎。眾人在客廳坐了十幾分鐘,賀龍也來了。抗戰期間,賀龍與傅作義指揮各自的部隊,有許多很好的配合和互助,因此賀龍的到來令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不一會人就到齊了,大家入座後林彪率先開口講話:「北平胡平解放,傅將軍是立了大功的,我們共產黨對於有功之臣絕不會虧待,黨內黨外的同誌要互相合作。」傅作義也謙虛地說:「我過去,主觀上也想為人民做事,但客觀上卻替資本家做了事。從今往後我聽共產黨的,北平的接管,你們認為怎麽辦好就怎麽辦。」葉劍英笑著說:「傅將軍的自我批評精神令人欽佩,我相信今後我們能合作得很好!」
在飯桌上傅作義多喝了幾杯,他直言不諱地對林彪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林將軍,你的年紀比我小,經歷也不如我,能否請你告訴我,為什麽勝利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呢?」林彪聽後說:「傅將軍,戰爭的勝負不是取決哪一個人的,最重要的是人心向背。在華北這場戰爭中,即使不是我林彪指揮,國民黨軍隊也是要失敗的。」聶榮臻接過話,繼續說:「解放軍是為人民謀取利益的,我們也因此得到人民的支持,這是我們能夠獲勝最主要的原因。」不久後,傅作義打算回請林彪,盛大的宴會在傅作義的西苑總部舉行。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酒菜都已上齊,客人卻遲遲未到。就在這個時候王克俊進來匯報:「林彪將軍說有病不能來了……」傅作義聽後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離開。但廳堂內傅系將領卻亂成一團:「這是什麽意思?是看不起傅總?」幸好軍管會很快就召集傅系師以上的軍官開會,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共產黨領導訓話,有些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此次講話的是軍管會主任葉劍英,他說:「我過去也是一個舊軍官……」
葉劍英在眾多國民黨將領中,誰不知葉劍英?葉劍英曾擔任孫中山大元帥衛隊營營長,北伐時擔任第四軍參謀長,在粵軍諸位將領中,葉劍英和蔣介石的關系最深。最令國民黨將領感到不解的是:葉劍英為何要放棄國民黨,反而投向共產黨?葉劍英坦率地說:「我參加革命曾經猶豫了半年的時間,我究竟是想要錢還是想要革命。參加革命後立場發生了改變,經過學習,思想感情也會發生改變,這樣的話就能適應革命部隊的作風。」緊接著葉劍英又代表中國共產黨表示:「傅部的軍官改編後,原來的職務和薪酬都是不變的。」緊張的心情瞬間放松,疏遠的距離也拉近了傅部將領和中國共產黨將領的關系,傅部將領愉快地參加軍管會舉辦的晚宴……
毛主席的談話,令傅作義下定決心跟著黨走
1949年2月22日,傅作義和鄧寶珊、閻又文以及上海民眾代表團從北平乘坐飛機到石家莊,然後又乘坐汽車來到西柏坡。當天晚上,毛主席和周恩來前往傅作義的住處看望他。這是傅作義第一次和毛主席見面,他有些忐忑不安,也有些拘謹。傅作義先是給毛主席行了個軍禮,然後和毛主席交談起來。毛主席則主動握住傅作義的手,風趣地說:「之前我們都是在戰場上見面,清清楚楚,今天我們是姑舅親戚,難舍難分。蔣介石一輩子耍碼頭,最後還是你把他給甩掉了!」這一次親切的握手也起到了不同尋常的作用,毛主席成功將傅作義的郁結給化解。緊接著毛主席和周恩來一起對傅作義進行深入懇切地交談,當談到對傅作義原有人員政策的時候,毛主席說:「你俘虜我的幹部,都放了,那麽我們俘虜你的幹部,現在也都給你放回去。」傅作義有些疑惑地說:「給我?那麽怎麽處理才好呢?」
毛主席說:「你可以先接見他們,看看他們,然後把他們送到綏遠去。」傅作義被毛主席的話弄得更疑惑了,他說:「為什麽要送到綏遠去?去幹什麽呢?」毛主席笑著說:「國民黨不是一向宣傳我們共產黨‘殺人放火’嗎?他們到了綏遠就能現身說法,共產黨對他們一不搜腰包,二不侮辱人格,可以幫助在綏遠的人學習學習,提高一下認識。」毛主席頓了頓繼續說:「這些人以後還是要用的!」傅作義恍然大悟,對毛主席也越來越佩服。第二天傅作義回到北平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他精神煥發、面貌一新,和去石家莊之前判若兩人。連鄧寶珊都驚訝地說:「不知道毛主席用了什麽方法,一席話竟然讓他像換了一個人!」
毛主席從西柏坡搬到北平後,第一時間邀請了傅作義。25日下午,中共中央領導在西苑機場檢閱解放軍,毛主席再次邀請傅作義參加。傅作義看到強大的人民武裝,他又是激動又是高興,也再次感受到自己選擇和平道路的正確。從這以後,傅作義的疑慮、不安以及不滿都已消失殆盡,他下定決心要跟著共產黨走。
和毛主席結下深厚友誼
1949年6月15日,新政協籌備會議在北京召開,代表分為5類:黨派代表、區域代表、軍隊代表、團體代表和特邀代表。毛主席十分重視各方面代表性的人物,對於司徒美堂等人還親筆寫信邀請。而在特邀代表名單中,還有剛起義不久的將領傅作義。在北平,傅作義已經交出大軍;但在綏遠,傅作義的舊部仍和解放軍對峙。除此之外國民黨特務也在積極活動中,不少軍官心存疑慮。毛主席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請傅作義去綏遠解決問題。有人勸毛主席:「不能放虎歸山!」毛主席擺了擺手,說:「我相信傅將軍。」進城半年,毛主席和傅作義共見了7次面,其中一次長談一天一夜。
傅作義坐著裝甲專列出發了,而在遠方的國民黨也得知這一訊息。蔣介石將軍隊看的很重,因此他最擔心、最害怕高級將領投靠共產黨。於是蔣介石向毛人鳳提出六大暗殺目標:李濟深、程潛、龍雲、傅作義、張治中、楊傑。就當毛人鳳在緊張進行六項暗殺計劃的時候,他突然得知一個訊息:傅作義去了綏遠。如果有了解的小夥伴就會知道,綏遠的特務是非常多的,這個訊息對毛人鳳來說無疑是最好的訊息。於是毛人鳳急電綏遠的保密局特務趙思武:「一旦傅作義抵達綏遠,立即進行刺殺!」中統的特務張慶恩更加積極,傅作義剛到綏遠,他就帶著槍拜見。幸好和傅作義一同前往綏遠的閻又文十分警惕,他布置警衛監視,張慶恩這才沒有下手的機會。傅作義在包頭檢閱部隊,警衛在搜尋場地的時候發現一個視窗架設了一架機槍,而槍口對著的正是操場。盡管國民黨的刺殺層出不斷,但他們的大勢已去,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國民黨將領紛紛和中國共產黨接洽,接連不斷的戰場起義令國民黨內外受敵,防不勝防。
1949年9月19日,綏遠起義,通電全國。政協代表傅作義、董其武、孫蘭峰當即趕回北平參加會議。會議期間,薄一波和傅作義談到之後工作打算。傅作義說:「如果政策允許的話,我想在黃河後套修水利,搞合作農場。」薄一波立即將傅作義的想法上報給中央,不久後周恩來提名傅作義擔任水利部部長。傅作義和中國共產黨領導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毛主席還多次邀請他到中南海談心,周恩來更是經常和他見面。1974年初,傅作義患癌癥住院,此時周恩來也因為生病住院開刀。周恩來聽說傅作義病危,堅持抱著病體趕到北京醫院探望。周恩來俯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傅作義的手,深情地說:「宜生先生,毛主席讓我來看望你了,毛主席說你為北平的和平解放立下了大功!」此刻傅作義已經手不出話來了。1974年4月19日,傅作義因病逝世,享年79歲。4月23日,周恩來親自主持傅作義的追悼會,葉劍英致悼詞,高度贊揚了傅作義對抗日戰爭,北平、綏遠和平解放所作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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