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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回家,中國人刻在血脈裏的呼喚

2024-02-07資訊

每到春節,有關回家的故事就顯得格外動人。

有人蹲點搶機票、火車票;有人買不到票,坐十幾個小時綠皮火車也要回家;有人開車回老家,離開時裝了滿滿一後備箱的土特產,是家裏長輩精心準備的驚喜……

「玉關西望腸堪斷,況復明朝是歲除。」過年團圓的願望,一度刻在國人的DNA裏。

古人用詩句和信箋遙寄相思,到了現代社會,春運就應運而生。它不僅是一個時代的記憶,更是正在發生的當下——平常口口聲聲說著「不想回家」的年輕人,身體卻很誠實。

年輕人,還是想回家

在網上,你經常可以看到正在經歷「過年焦慮」的年輕人。

接近年關,他們擔憂著佯裝關心實則不斷盤問的七大姑八大姨,焦慮於比【小時代】還要暗流湧動的老同學聚會,時不時還要吐槽早已變得陌生的老家,「每次回來都覺得自己像個遊客」……

但吐槽之外,是1月12日開搶即秒空的春運車票,與1月底同比增長159%的鐵路客流壓力[1]。

春運已然成了上百億人的大計畫,而嘴上抱怨過節太累、回家太遠的年輕人,也早已口嫌體正直地加入了春運大軍。

在外工作的年輕人,都經歷過春運 / 圖蟲創意

這背後,或授權以折射出當下復雜的社會心態。

早已有學者說過,轉型期中國的社會結構與發展階段的歷史時期和中國獨特的文化背景,讓春運成為了一種有「顯著規律性、高度集體性、統一性」的社會行為現象。

換句話說,春運所代表的不僅是一種人口流動趨勢,更是一種時代銘印,象征著中國人對於「家」的感受。

1980年,全國恢復春節休假制度,「春運」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人民日報】。根據當年報道,1980年春節期間,全國鐵路交通系統兩個月運客1.21億人次[2]。

等到2023年春運期間,根據交通部數據,鐵路、公路、水路、民航分別發送旅客3.48億、11.69億、2245.2萬和5521.4萬人次。春運期間的流動人口數顯著增長[3]。

春運期間,火車站客流量激增,人潮湧動 / 圖蟲創意

春運出現至今,中國社會也在經歷著劇烈的結構性變遷。

根據統計,2000-2010年間,中國流動人口規模上升了 109%, 其中省際流動升幅達158%,而且呈現出長距離趨勢[4]。

這其中很大一部份,是被稱作「新移民」的一代。

他們是留在大學所在城市、努力紮根的打工人,也是異地、異國求學後,尋求更好發展空間的就業者和創業者,還有父母已經在城市站穩腳跟,卻在過年時依舊要舉家回老家探親的移民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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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學者計算,1992年到2017年,進入城市的白領移民有1.8億~2億人;在北上廣深等大城市,「新移民」已經占到部份城市常住人口的1/4到2/3[5]。

一年中大部份時候,他們在一二線城市求學、工作。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他們逐漸習慣大城市的快節奏生活方式:出門坐地鐵,打工喝咖啡,深夜下班後隨處可見24h營業的便利商店。

相比之下,老家朝九晚五的生活節奏,密集的人情關系網,還有自由散漫的生活方式,成為他們「回家焦慮」的理由。

但是,當你問他們「你來自哪裏」時,脫口而出的,依然是那個熟悉的名字。

「過年回家」,是什麽執念

2000年前後,人類學家項飈在進行浙江村研究時發現,來到北京生活多年的打工者,在通訊不那麽發達的年代,依然在想辦法積極參與老家的公共事務。

在春節前後,項飈問過自己的研究物件們:「你以後還打算回家嗎?」大部份人會說,在外地工作了這麽多年,當然要繼續留在外面打拼。

但是,其中一個人回答時提到,「我總是覺得家裏好。雖然前幾年春節都沒回來,但平常進料什麽的,我也都繞過來看看。我的父母和孩子還都在這裏。」[6]

這裏的「家」,指的就是浙江老家。 即使長期居住的空間早已改變,但是提到「家」時,他們不約而同想到的,還是出生的那個地方。

對在外地工作的打工者來說,家永遠是出生的那個地方 / 視覺中國

項飈這樣形容這種心理狀態:對這些人來說,流出地對他們既不是「家」,又不是「家鄉」;是意識中的「家」,但在事實中又更像「家鄉」。

「新移民」一代也是如此。2017年,有學者進行「都市白領新移民」研究時發現, 這些「新移民」的人際關系中,最為信任的仍然是朋友、親戚、同學和同鄉,其次才是近鄰、街坊和熟人[5]。

「遠親不如近鄰」的傳統說法,在他們身上被打破了。

有學者對農村遷移至城市生活的青年人進行了半結構式訪談。

其中一位來自西北的受訪者說,自己的鄉土情懷是骨子裏的:「我看到土地就是最好的風景。看到一棵草、一個小苗苗從冒出來到長大,我感覺自己就是那棵苗那棵草,萬物與我共生長。」[7]

一方面積極地融入城市生活節奏,另一方面依然掛念著家鄉,這看似矛盾的兩種情緒,在新一代城市移民身上並存著。

大城市漂泊打拼的年輕人,常常懷念著家鄉的溫暖和親情 / 圖蟲創意

社會學家雷爾夫(Relph)曾提出,人對地方的依戀,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心理需要[8]。

「在一個地方有根,意味著擁有一個安全地點,可以從那裏觀望世界,牢牢掌握自己在萬物秩序中的位置,以及對某個特殊地方產生深厚精神及心理依附。」

即使已經遠離故土多年、短期內也沒有考慮回遷,但這些年輕人的身份認同,依然是那個出生、成長的老家。

【大國大城】的作者陸銘如此形容:「城市一直在兩種力量的角逐之下生長。一種是向心力,它讓你懷揣夢想;另一種是離心力,它讓你肉身疲憊。」[9]

這兩種力量的此消彼長,讓異地求學、工作、生活的人們,萌生出復雜的心態。

一方面,他們努力地在大城市紮根,尋找更好的發展機會;另一方面,他們依然懷揣著對故鄉的懷戀和記憶,把故鄉當成生命中的「安全屋」。

學者段義孚曾將「地方感」概括為兩種要素:一是透過公共符號而建構的地點,也就是景點或「地標性建築」;二是「經由長期的接觸及日常經驗而熟悉的地點」。

這種情感是私人的、內在的。來源於內在熟悉的知識和體驗,來源於經由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所強化的親切的關聯性,來源於日常生活的細節及周遭環境的整體體驗[10]。

記憶裏家鄉熟悉的場景令人思念 / 圖蟲創意

這是一代人的春節返鄉之路,也是追溯記憶之路。

他們貪婪地捕捉著屬於家鄉的記憶,那些童年從未註意過的顏色、景觀、氣味,在旅程中被漸漸放大。

家鄉成了記憶的容器,所有的景觀都被賦予特別的意義。 兒時從未踏足的寫字樓,長大後也會哀傷於它的衰敗,家門口擺了十幾年的早點攤,比新建的繁華商圈,更讓人觸動。

在異鄉和故鄉、生活與記憶之間,在自身和社會的變遷中,年輕人踏上了「重新發現家鄉」的道路。

他們發現,總有一個地方,是屬於生命的「錨點」。

故鄉的模樣,

藏在「中國的最深處」

【回歸故裏】一書中,作者這樣描述自己回歸家鄉時的感受。

「這是我曾極力逃離的地方,一片我曾刻意疏離的社會空間、一片在我成長過程中充當反面教材的精神空間,也是無論我如何反抗,依然構成我精神內核的家鄉。」

年輕的時候,很多人都曾想過「逃離家鄉」,追求更自由的生活、見識更大的世界。

但「城市化」的另一面,則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漂泊感,經歷重塑的身份認同,乃至對一種陌生語言、口味和文化的再適應。

奔向大城市還是回到家鄉,人生並沒有正確答案

大城市的打拼、老家的安逸自由,就像一個天平的兩端,沒有孰是孰非;但我們的來處,那個曾成長過、深深浸入過的時空,那些混雜了個人情感與記憶的文化,將永遠無法替代。

其實,不僅僅是春運期間的「肉身返鄉」,人們也開始希望在生活中找到一個「精神的故鄉」。

從田園短視訊的流行,再到三四線文旅的火爆,大眾不約而同地把註意力轉向「中國最深處」——那是我們出發的地方。

一項以18~40歲的重慶青年群體為物件的研究發現,重慶變為網紅城市後,本地年輕人一方面會刻意避開遊客頗多的網紅景點和飯店;另一方面,又以本地人的身份,在網路上積極推薦那些更具有本地特色的消費空間[11]。

重慶青年人喜歡向遊客介紹具有當地特色的旅遊計畫 / 圖蟲創意

在這個過程中,重慶人的山城性格被放大,並被納入了主流宣傳之中。大量遊客的湧入,反而加強了本地人的歸屬感和地方認同。

同樣的故事不止重慶。 2023年,有學者將國內旅遊市場的趨勢概括為「反向遊」、「平替遊」。 淄博、許昌、延吉等三四線城市,成為新興的旅遊目的地[12]。

年輕人在這些地方的旅遊也是市民式的。逛逛城市中心的街區公園,和當地人打成一片,尋味十幾年老店……

根據調研,70.67%的遊客在景區的停留時間不超過2小時。 比起打卡景點,他們更青睞於深度體驗本地生活,也更青睞那些具有「地方感」的消費體驗[12]。

好客的淄博、哈爾濱,3000元就能擁有松弛感的許昌,這些看似平平無奇的三四線城市,不同於一線城市生活的緊張忙碌,卻讓人找回了久違的生活。

看似不起眼的三四線城市,給予了年輕人「家」的感覺

這是「中國的最深處」,承載著一代人的成長史,也藏著最真實的民生。

近年來,民生銀行信用卡始終肩負「服務大眾 情系民生」的企業使命,用春節短片記錄普通人的「生活史詩」。

2021年的短片【先吃飯吧】,致敬了每一個用心生活的普通人。2022年的短片【民生冰雪運動會】借著冬奧會的浪潮,展示出生活是普通人的主場,每個人都可以是國家隊。

2023年【春節裏的民生】這支短片,則以從城市到鄉村、從南方到北方春節習俗的細節剪影,構成「中國式春節」的盛大圖景。

今年民生信用卡的春節短片【回來】依然聚焦在個體之上。 這條普通但不平凡的回家路,映照著千千萬萬個中國人的鄉愁。

民生信用卡關註著返鄉路上的「民生」,也關註著歸途中的懷戀與愁緒,和你一起,重新發現「家鄉」的味道。

[1] 中新網. 2024. 春運大幕今日正式開啟,這幾個方向搶票要「拼手速」.

[2] 騰訊網. 2018. 回顧半個多世紀春運:1953年就作為問題出現.

[3] 新華社. 2023. 2023年春運全社會人員流動量約47.33億人次.

[4] 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流動人口司. 2014. 中國流動人 口發展報告[M]. 北京: 中國人口出版社.

[5] 張文宏, 雷開春. 2017. 都市白領新移民研究.

[6] 項飈. 2000. 跨越邊界的社群:北京「浙江村」的生活史.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7] 王豫陽 謝素軍. 2023. 短視訊對青年鄉土記憶的建構路徑. 中國青年研究.

[8] Relph E. Place and Placelessness[M]. London:Pion,1976.

[9] 陸銘. 2022. 向心城市:邁向未來的活力、宜居與和諧. 世紀文景出版社.

[10]Tuan Y F. Space and Place:Humanistic Perspective in Philosophy in Geography[M]. Springer,Dordrecht, 1979.

[11] 吳瑋 周孟傑. 2019. 「抖音」裏的家鄉:網紅城市青年地方感研究. 中國青年研究.

[12] 新一線城市研究所. 2023. 網紅城市卷到三四線,反向旅遊能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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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編輯 | 金一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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