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2】，命运下的灵魂战栗

2024-03-22情感

3月，影迷们可算是又一次过上了年。

【沙丘2】，在众人翘首企盼两年后，再一次登陆大银幕，让我们坐在电影院里都能感受到风沙扑面、口干舌燥，宛如自己也行走在沙漠里的那般炎热。

至今，豆瓣上有26万人次标记看过，并给出了8.3分的高分。

这让内地的观众们在历经了像是【阿凡达2】这样好莱坞大IP「疲软」后，又一次在【沙丘2】的身上，看到了大片「复苏」的可能性。

虽然，在内地票房表现上平平，也许「好莱坞出品」这块吸金招牌已经不再管用。但【沙丘】系列的出现，还是在以非常热烈的方式，告诉观众电影最大的魅力，就是来自于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无与伦比的视听享受。

也可以说，【沙丘】的奇迹，是无法复刻的。

2022年，【沙丘1】在94届的奥斯卡上，获得10项提名（几乎等同今年【奥本海默】在奥斯卡上的表现），而作为这部电影配乐的汉斯·季默也因为【沙丘】而获得了他艺术生涯中第二座最佳原创配乐的小金人。

汉斯·季默在结束了第一部【沙丘】音乐的制作后，并没有停下创作脚步，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甚至给汉斯打电话说： 「电影都上映六个月了，你可以收手了。」

但汉斯跟他说：「不，你不懂，我还在写曲子是因为我知道，第二部我们会得到批准的。再说，我认为继续写曲子对我来说是正确的选择，或许还能给你一些启发。」

是否有启发，也许导演维伦纽瓦自有想法。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卷土重来」，的确还是给观众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史诗与爱情

如果说【沙丘1】的那两个小时，只是给观众们讲了这个故事的序章，并对这个世界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那么，【沙丘2】才真正开始了它的故事，甚至在电影后半部分的节奏愈发变快，不排除导演有赶进度的可能。

书接上文——保罗·厄崔迪在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被杀，经历家族覆灭之痛后，带着母亲逃到了荒芜的沙漠深处。

为了能活下去，他加入了弗雷曼人的族群，学习御沙（虫）之术，并成为这个族群里优秀的作战斗士，而最后，他还是走向了姐妹会预言里的命运，成为弗雷曼族人的先知，并与他们一起，开始向共同的敌人复仇，向世界称王......

单这么看，它着实像是一部「复仇爽文」，稍不留神就会少了它该有的稳重与史诗感。但维伦纽瓦的【沙丘】并非将故事仅限于「复仇」上，而是在营造着人物在面对命运时的无力感与弱小。

在电影里，时常会出现高耸的建筑物、巨型的挖沙机器，以及，铺天盖地与黄沙一起席卷而来的沙虫， 在他的镜头里，总会让人产生巨物恐惧，将观众被狠狠地摁在电影院的座位上动弹不得。

这种恐惧，是来自人最原始的本能反应，在面对巨大又神秘的物体时，人们自然而然会对其产生一种臣服，敬畏感。

但【沙丘2】的故事是在描述人对「命运」的挑战么？并不，它反而是在谈论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只能顺势而为，成为命运既定中的那个天选之人。

而这一点，在保罗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他想加入弗雷曼人，想成为战斗队伍里的一员，以为可以逃避自己脑海中的预言时，却没曾想，他已经走入了命运的圈套中。

在【沙丘2】里，导演安排了一场保罗驾驭沙虫的戏，此时，汉斯所配的音乐就已经有所暗指——

开始以打击乐模仿沙锤击打沙地，吸引沙虫的声音，铜管铺垫其后，营造出沙虫在沙漠里行进时状态。

接着， 女歌手Loire Cotler的吟唱又一次出现，在【沙丘1】里，这个旋律就曾在【Paul's Dream】出现过，可以说是「保罗」的音乐主题之一。

它的出现猛地将观众们的感知拉回了两年前的【沙丘1】中，而此处，汉斯的音乐出现，也再一次暗指着保罗虽成功召唤了巨型沙虫，并将其驯服，但这也是他命运使然，而这一次的成功，不过是让他走上「天选之子」的第一步罢了。

而对应着保罗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来说，在【沙丘2】里，他又迎来了自己内心唯一的温暖与光——与契妮的恋爱。

让许多观众都非常「意难平」的是，在保罗向契妮深情告白「只要我有一息尚存，我都会爱你」后，转身却又要迎娶公主。

契妮在听到保罗宣布此事时，愤怒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成了最让人痛心的时刻。

在保罗与契妮的故事里，汉斯·季默专门为他们写下了一首他们的「爱情主题」——【暴风雨之间的宁静时光】（A Time of Quiet Between the Storms）。

一开始会听到细碎的、如砂砾滚动一般的声音出现，接着，是宛如长笛的声音，演奏出的悠扬、缓慢的旋律。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寻找更广阔、温暖的音色，这一段的乐器又是汉斯与他的音乐团队自己做的，他们本想继续用嘟嘟笛的音色，可因为音域不够宽，所以不得不改良他们的乐器。

最后， 他们在家得宝（Home Depot，一个家装材料超市）里找到合适的PVC管，可以延长长笛的长度。

△ 真有你的啊

之后，出来的音乐效果就变得空灵之余，又有着厚重与温柔的质感。这一段音乐第一次出现时，是契妮帮助保罗在沙漠里完成挑战，二人互生情愫；第二次，则是在他们坐在沙丘上，一吻定情时，温柔又浪漫的时刻。

在旋律进行到3分26秒时，突然出现的打击节奏，又将这种美好击破，它如心脏一般，跳动着；它也像是不得不分离时的痛苦，与掉落的眼泪。

这一段旋律与电影里其他乖张、恐惧、压抑的音乐不一样，它充满着坚定又平静的力量。

他说，我想平等地与你站在一起。

她说，我会在你身边。

而这也即将是保罗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温柔。

黑暗与恐惧

在【沙丘2】里，导演维伦纽瓦将视听语言运用到了极致，甚至打造了一个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黑白世界」。

维伦纽瓦认为，【沙丘】小说里会用环境映射角色心理，映射其文化，所以，他想将哈克南家族的主星杰迪（Giedi Prime）——一个极权环境，一个隐喻法西斯强权之下的世界——设定成被强烈的日光照耀下只有黑白的世界。

在这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白这两种极端。

维伦纽瓦的摄影师格雷格·弗莱瑟建议，这个场景可以使用红外线摄影机，它与单纯的黑白色拍摄不同，在这样镜头下的黑白人物，皮肤有一种半透明、牛奶的质感，也可以通过皮肤看到血管。

在竞技场里的角斗画面，也正因为黑白色调下，显得更让人不寒而栗。

而最让人感到恐惧的，还得是汉斯在这里用到的一段音乐——

【Harvester Attack】。

这首音乐在听觉上让人非常难受，大量尖锐、不和谐的电子音乐与宛若吟语的女声（也可能暗指姐妹会的暗中控制）相互出现，营造出恐惧、不安的状态。随后不断递进的打击乐，也正如残暴的菲德·罗萨·哈克南，正在向观众逐渐逼近。

随着音乐里的鼓点越来越快，声音的不安性也推到了极致。

当菲德·罗萨·哈克南在角斗场里处死囚犯时，随着他手里那把嗜血的尖刀刺入对方身体，他所表现出来的兴奋与病态，与黑白画面和让人不安的音乐一起逼向观众，着实会让人在心理上产生巨大的压抑与痛苦。

这个新角色出场后，与姐妹会成员玛戈·芬伦（蕾雅·赛杜饰演的角色）有一场对手戏，姐妹会为了控制各大家族的血脉，有意将成员渗透在每一个家族之中。

而玛戈·芬伦的任务，就是控制哈克南家族的血脉，所以，她引诱菲德进入了她的房间。

此时，你会听到另一段音乐：以大提琴为主的旋律，低沉，阴郁，这便是菲德的主题。这段旋律诡异又恐怖，后半部分的声音如同这二人的脚步一般，停留，追随，直到最后，音乐在一个最不和谐的噪音中结束。

它和保罗与契妮的「爱情主题」相比，实在没有太多的美感，只有阴森的恐怖与咄咄逼人的暴力。

此处的音乐着实起到了一个让观众从生理上产生反感的作用，这种强而有力的视听压制，某种程度上造成了观众的心理负担。

这到底是成功呢，还是一种反噬呢。

宗教与牺牲

在【沙丘2】里，观众很难忽视其中从头到尾贯穿的宗教元素。

从电影开始对保罗预言的「造神」，到保罗的母亲继承弗雷曼人的圣母，接着，是保罗在喝下沙虫血后，在濒死时看到预言，最后成为「李桑·阿尔-盖布」，宗教无处不在，而保罗的命运，又在向不可控制地方继续滑落着。在【沙丘】的小说里，保罗对于自己的「封神」，是有一个非常明晰的判断的：「我是一个傀儡。当人变成了神，他就再也不能控制局势了。」

所以， 【沙丘2】里所表现的宗教，更像是为了合理发动战争而有意造神，以预言家、救世主、精神领袖的方式，带领弗雷曼人走向战争的中心。

当契妮看着自己昔日的爱人站在人群中，煽动着周围狂热的信徒时，她厌恶又愤怒。

也自知，这命运的背后不是神性，而是可怕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