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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乐】2024年第4期
钢琴，一个远道而来的故事
本 期 精 彩
01
管风琴
穿梭于管风琴的二十纪元
02
羽管键琴
羽管键琴闲史
03
早期钢琴
力度与时间的融合
04
制琴
鲁克斯制琴家族
05
古键盘演奏
专访文森·伯恩哈特
06
钢琴
对话钢琴演奏家周善祥
07
爵士
阿布：在古典与爵士中寻找平衡
organ
穿梭于管风琴的二十纪元
插图：分峪
管风琴能联想到什么呢？ 钟楼怪人、鲁本斯笔下倒在血泊中的耶稣、巴赫的【d小调托卡塔和赋格】、星期三她全家、汉斯·季默的【星际穿越】 齐齐向你问好；距离再近些，它偶尔作为音乐厅吉祥物出没于文化新闻中；圣-桑不太成功却很出名的【管风琴交响曲】、洋为中用且相当好用的贺绿汀的管风琴版【牧童短笛】……再有么，它很震撼，它很平静，它是宇宙的密码，它是人和自己内心深处的对话。管风琴和教堂同时设计与修建，它的琴身和整个机械、风箱体、风管就建造于塔楼平台之上，作为修建时期最为精致的雕塑作品，从教堂任何位置，即使在圣台之上，管风琴都只接受人对它的仰视。越大的管风琴它的塔楼就越蜿蜒，鸽子的确非常喜欢塔楼的每一层，当然鸽子喜欢，野猫也喜欢。 一千多年以来，管风琴修建完毕代表着一座教堂的建成，一座教堂的竣工则意味着一座城池的出现。
古斯塔夫曾说， 管风琴这种乐器的好处和坏处，就在于它成为音乐和乐器文献记载最多、历史最长，没有之一的乐器。 你每天都能弹不重样的曲子，阅读到不重样的故事。
乔凡尼·巴蒂斯塔·莫罗尼的版画【蒂沃利埃斯特别墅花园中的水力管风琴】
由 来
虽然管风琴之间差别很大，既可一立方米也能高达五层楼，它仍旧是名副其实世界上最大的乐器。管风琴是由希腊亚历山大城数学家，咱们的气压力学家之父克特西比乌斯（Ctesibius，公元前285—222年）所发明的。这个时期的管风琴更多时候被称作「水力管风琴」（water organ/hydraulic organ），没有风箱、鼓风机，它的压缩机持续供给动力或者储存动力，它更像是将排箫放到水里，由演奏者吹动水源，或者将水力管风琴的演奏安排于近自然流水或水渠的经过处。
早期管风琴
一世纪古罗马开始大量出现接近发明原理的台式水力管风琴（Ptera and the Pteron）。
二世纪希伯来管风琴从单一管多到了十管；也第一次出现了键盘（the magrepha）；公元757年（加洛林王朝），丕平的管风琴是被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五世作为礼物送到西方的；九世纪游吟诗人巴努·穆萨（Banū Mūsā）兄弟在原动力基础上安装了简单机械。
文艺复兴时期的便携式管风琴
地中海时期管风琴
这个时期衍生出三种形式的管风琴。便携式管风琴是一种小型便携式中世纪乐器；台式管风琴，它稍大但仍可携带；簧管小风琴（regal）：带有簧管和风箱的便携式中世纪晚期乐器，它成为了风琴和簧风琴的先驱。
欧洲各地现存最古老的管风琴
·日耳曼地区
人们普遍认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可演奏管风琴位于瑞士锡永的瓦莱雷大教堂。它建于1435年左右，管风琴外部是原始的，内部风管经历多次修复，如今依旧还有12根是修建时的原配琴管。据说，德国圣安德烈亚斯教堂中的管风琴比瓦莱雷管风琴更古老，它的风箱和风管可以追溯到1425—1430年，一半的管道还保持初始状态。可惜的是管风琴的机械部分是在巴洛克时期重建的。在德国施马尔卡尔登的威廉斯堡城堡中，有一架由丹尼尔·迈耶（Daniel Meyer）于1587年至1589年间建造的管风琴。值得注意的是其立面管道采用了象牙饰面。荷兰最古老的功能齐全的管风琴是扬·范·科维伦（Jan van Covelen）为劳伦斯教堂（Laurenschurch）制造的，这架管风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511年。
德国圣安德烈亚斯教堂中的管风琴（TPG/alamy 供图）
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拜林格教堂（Bälinge kyrka）里有一架建于1632年的管风琴，它有51根风管，由乔治·赫尔曼（George Herman）和菲利普·艾森曼格（Philip Eisenmenger）建造。管风琴正面的木雕是德国雕刻大师Mårten Redtmer的作品。匈牙利肖普朗圣乔治大教堂由约翰·沃克尔重建于1633年的管风琴，包括赫尔兹笛（Holzflöte）在内的8种音栓是1580年制造的， 这座教堂的会众板中刻有一位叫维图斯·「维特」·巴赫（Vitus 「Veit」 Bach）的磨坊主，就是他的曾曾孙——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随后创作出了世界最著名的管风琴音乐。
·南欧
意大利博洛尼亚的圣彼得罗尼奥大教堂有一架建于1475年的洛伦佐·达·普拉托管风琴还保留了很多初建时的音栓，1986年修复后仍然可以演奏。接下来，布雷西亚（意大利）大教堂（Duomo Vecchio）中有一架Giangiacomo Antegnati（1536）—Fratelli Serassi（1826）管风琴。在19世纪，在安泰格纳蒂教堂被修复和扩建时，出于对安泰格纳蒂杰作的钦佩，塞拉西时期的管风管被全部保留。建于1562年的葡萄牙埃武拉大教堂的管风琴，部分材料仍旧是1544年以前的，该管风琴至今仍能正常使用。这架管风琴经历了三个时期——1694年Heitor Lobo时期、1760年Pasquale Gaetano Oldovini时期和1967年Dirk Andries Flentrop时期，这三位管风琴建造师进行过大规模的修复。
意大利博洛尼亚圣彼得罗尼奥大教堂的管风琴
·英国
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管风琴不仅是爱尔兰最古老的，也是最大的管风琴，拥有4000多根风管。琴体内部分材料可以追溯到1695年的Renatus Harris。英国现存最完整、最古老的管风琴是雷纳图斯·哈里斯（Renatus Harris）于1744年在圣博托夫阿尔德盖特（St Botolph’s Aldgate）教堂中建造的。
英国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管风琴
管风琴的各个时期和学派
毋庸置疑，管风琴建立于整个国家精神堡垒之上，站在政治经济和宗教的人力资源的顶峰，这使得它有机会比大多数乐器的记载数量和历史跨度都要大很多。 因此，管风琴的音乐时期和大家熟知的四大音乐时期有些许差别。15世纪以来，管风琴的疆域如梵蒂冈宗教版图般，逐渐自南向北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更早地形成了音乐学派。西班牙/葡萄牙学派以卡维松（Antonio de Cabezón）为代表，意大利学派以弗雷斯科巴尔迪（Girolamo Frescobaldi）为代表，北德一派以阿姆斯特丹的斯韦林克（Jan Pieterszoon Sweelinck）为首，后者成了1650年之前文艺复兴到巴洛克早期的最重要的管风琴作曲家。
从15世纪开始，以斯韦林克为代表，德国北部和波罗的海区域的北德学派从17世纪中叶开始发展为欧洲当时主要的管风琴学派之一，其中自然包括布克斯特胡德、弗朗兹·通德、格奥格·伯姆、格奥格·菲利普·泰勒曼，尤其是巴赫，他们对管风琴音乐的贡献占据主导地位。而同时期，弗雷斯科巴尔迪为首的意大利管风琴音乐风尚的影响，穿越阿尔卑斯山，形成了南德乐派。第一个重要的南德管风琴宗师是约翰·雅各布·弗罗贝尔格（Johann Jakob Froberger），他游历了意大利和法国，他的托卡塔曲深受弗雷斯科巴尔迪和马克（Giovanni de Macque）的影响。在其羽管键琴组曲中，他运用了法国琉特琴演奏者的破碎风格（ style brisé）。 他也是第一个定义组曲这种音乐形式的人，后来「组曲」形式被德奥地区作曲家广泛使用。 弗罗贝尔格的影响遍及整个欧洲，并一直延伸到古典主义时期。贝多芬的老师阿尔布雷希茨贝格就曾分析和引用过弗罗贝尔格的作品，莫扎特也保存着他的一首作品的副本。
没有记载提到弗罗贝尔格教出过任何重要学生，但另一位南德学派代表人克尔（Johann Kaspar Kerll）就桃李满天下，成为了广受载誉的一代管风琴宗师，影响了许多管风琴家。克尔最初师从一位在维也纳工作的意大利作曲家瓦伦蒂尼（Giovanni Valentini），随后他前往意大利并周游欧洲各地。即使亨德尔经常借用克尔的作品，并且他是南德学派顶流作曲家约翰·帕赫贝尔的老师，但克尔与弗罗贝尔格相比，其传世作品影响并不算大。
南德和北德学派的音乐和审美有差异，一南一北的管风琴也区别显著。 南德管风琴通常有两个到十几个音栓不等，就像许多意大利管风琴一样，它们大多管风琴只有手键盘，脚键盘只有主音，或者就没有脚键盘。德国南部作曲家的音乐总体上更注重旋律、和声的清晰度；就学派而言，它受意大利风格的影响。南德学派率先流行托卡塔，以及基于即兴前奏曲风格的托卡塔和固定低音变奏曲形式的恰空和帕萨卡利亚。南德乐派最后一位传承人帕赫贝尔的学生约翰·布茨泰特（Johann Heinrich Buttstett）延续了他老师的音乐发展方向，但由于他大多数作品已经湮没于战火中，所以我们对他的音乐成就也很难做更多评论。
巴洛克时期（1600—1750）在管风琴历史中被分为巴洛克早期、巴洛克盛期、巴洛克晚期。 法国大革命前后，随着欧洲的政治和文化的动荡，管风琴的发展也急速进入了不稳定且暗淡的五十年。这五十年的音乐风尚从洛可可、古典主义，一跃而到前浪漫主义时期。这段时期也被称为管风琴史中的黑暗时期。 莫扎特在萨尔斯堡创作【安魂曲】的生命最后几年，每周日都在萨尔茨堡大教堂（Salzburger Dom）侍奉弥撒之间即兴演奏管风琴。 其死后被发现的书信显示，他将被任职为科洛拉多教堂管风琴师。他仅存发表的稀少的管风琴作品的音乐质量，使我们不禁展望，如果他不这么短命且依旧勤勉，也许能让管风琴在古典主义时期也有所绽放。
托马斯·罗兰森的画作【伦敦考文特花园剧院】
巴洛克时期以来，法国学派发展蓬勃。与德国巴赫音乐家族平行的法国库普兰家族，自1569年就有记载从事音乐行业。以弗朗索瓦·库普兰（François Couperin）为家族代表，记录标明整个家族全部成员足足有173年在教堂任管风琴师和宫廷乐师。勒贝格（Nicolas Lebègue）、雷松（André Raison）和德·格里尼（Nicolas de Grigny）是当时法国的管风琴家，巴赫非常喜欢格里尼的音乐，并曾经对其作品做过分析。
亨德尔所属的英国管风琴学派同样多姿多彩。他1735—1736年期间在伦敦创作的六首供他自己演奏的室内乐管风琴协奏曲（HWV 289-294）至今仍然经常被演奏。周善祥（Kit Armstrong）在上交音乐厅演奏的、对于中国观众不太熟悉的英国作曲家作品，出自如伯德（William Byrd）、布尔（John Bull）、洛克（Mathew Locke）、珀塞尔（Henry Purcell）等人，他们都是英国巴洛克早期—巴洛克盛期最为重要的管风琴演奏家和管风琴作曲家。
随着巴洛克时代的落幕，自1750年巴赫死后，管风琴的地位逐渐下降。 门德尔松、弗兰克在19世纪领导了一场管风琴的复兴，这种复兴在很大程度上围绕巴赫。在这场管风琴复兴中，弗兰克让法比学派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振奋人心的成就。法国浪漫主义管风琴作曲家的主要人物夏尔勒-玛丽·维多尔（Charles-Marie Widor）、路易斯·维尔纳（Louis Vierne）、亚历山大·吉尔芒（Alexandre Guilmant）、查尔斯·图尔内迈尔（Charles Tournemire）和尤金·吉古（Eugène Gigout）都深受弗兰克的影响。其中，维尔纳和图尔内迈尔也是弗兰克的学生。
管风琴家及其最亲密的灵魂伙伴
在管风琴整个发展历史中， 管风琴家大多既是管风琴作曲家，也是管风琴演奏家，也是合唱和乐队指挥，当然也必然是音乐学家，以及管风琴日常调律师。 因为管风琴修建竣工后的维护，包括由温差变化、机械和气箱漏气、簧管被老鼠污染等因素导致的小毛小病，并不能占用过多预算请管风琴建造师维修，所以这种情况，管风琴调律和基础维修也会由管风琴家自行完成。直至今日，大多欧洲管风琴五年大学主科课程中需要必修两年维修调律常识。
真正的管风琴家必然能走入管风琴深处，正如有灵魂的管风琴也是由管风琴建造师对其音乐倾听而获得的一样。
携手与巴赫走向金碧辉煌并终结巴洛克盛期的管风琴制作师
希尔德布兰特（Zacharias Hildebrandt，1688—1757）被巴赫称为他所在时代最好的管风琴制作师。 如果你想接近巴赫【赋格的艺术】的音乐世界，把每一个声部、每一个乐器音栓是怎样的性格都真实还原，那你就应造访希尔德布兰特建造的十六架管风琴。 他所建造的多数管风琴的音管和音栓，其外部风格都是和巴赫共同构思的。由于在1743年8月27日瑙姆堡市议会与希尔德布兰特签订的修建合同中，巴赫作为管风琴建造的审查者，均在管风琴的建造报告中签名。我们可以肯定地假设巴赫在整个起草和建造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1746年9月27日，巴赫和同时期另外一位重要的管风琴制造师戈特弗里德·西尔伯曼（Gottfried Silbermann）验收了落成的管风琴，并证明希尔德布兰特的作品非常出色。两年后，1748年，巴赫的女婿阿尔特尼科尔（Joh. Chr. Altnikol）成为希尔德布兰特管风琴的管风琴师。
让管风琴从古典主义黑暗中奔向未来世界
「我的新管风琴是一个交响乐团！」弗朗克第一次触碰到卡瓦耶·寇的新琴时说。
尽管弗朗克在巴黎音乐学院担任管风琴家前从未像钢琴家那样表现出色，但他一直想获得教堂风琴师的职位，尤其是这样能让他获得稳定的收入。被罗西尼推介到巴黎上流社会的卡瓦耶·寇刚刚以其艺术天赋和对科技的敏锐度，于1846年为洛雷特圣母院制造了他在的巴黎第一架管风琴尤物。1847年弗朗克也正巧被任命为洛雷特圣母院的助理管风琴师，弗朗克和卡瓦耶·寇的相见，就如瞌睡挨枕头，一拍即合。他迅速成为了卡瓦耶·寇管风琴的热忱代言者，奔波于法国乃至欧洲各地城镇为卡瓦耶·寇的乐器落成首演音乐会上。
卡瓦耶·寇在世界上建造了超过600架管风琴，光芒四射的管风琴音乐穿透大革命后的黑暗，不仅仅让大批如李斯特、圣-桑、维多尔、弗雷这样的作曲家有更多音乐施展空间，更让梅西安、耶韩·阿莱、库尔塔克等作曲家从管风琴音乐创作中探索到当代音乐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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