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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梁小狗
昨天晚上睡不着，一时兴起把QQ相册的陈年旧照翻出来看。高中照片里的我，穿着男生气的衣服，顶个锅盖头，戴着牙套，脸上的青春痘密密麻麻。
看到照片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我被狠狠吓了一跳。阔别中学校园太久，我都差点忘了，学生时代的我，竟然这么丑。
毫无疑问，我妈是「罪魁祸首」。如果这么说太夸张，那说一句她有重大责任，绝不为过。
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爱美的妈妈，会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爱美。 我妈天生丽质，又会保养，是那种出门买个菜都要涂个口红的时尚妈妈。但在我家，只有她一人独美，我的任何爱美需求，甚至不用说出口，她就会抢先一步Say No。
从小到大，我基本没有「外貌自主权」。 我妈从不允许我私自去理发店，只能她带着我去，还要跟理发师嘱咐「剪个最简单的学生头」。我妈也不允许我自己选衣服，每次去服装市场，我妈都会挑一些气质、颜色中性的款式。
但是，哪个女孩没有一个公主梦呢？ 小时候的我总幻想能够穿上有蕾丝花边的粉色连衣裙，腰间还有一个大蝴蝶结的那种。现实是残酷的，留给我的永远只有一堆廉价丑陋的衣服，我极不情愿地穿去学校，我妈却很满意，「学生就要有个学生样。」
我的整个初中都非常自卑，每到夏天，其他女孩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和凉鞋，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青春洋溢，光彩照人。但只有我，穿着平平无奇的牛仔裤和男生同款的黑色凉鞋，跟假小子似的，鸡立鹤群。
我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上高中之后，大家的爱美意识都更强烈。 跟同学逛街的时候，我买了条漂亮的小裙子。拿回家给妈妈看，妈妈却说：「这裙子太短了，穿这种裙子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学生就应该朴素点。」说完，我妈把裙子收了起来，装进行李箱最里层，我再没穿过一次。我心里爱美的小火苗，就这样被妈妈摁灭了。
只能把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丑衣服里，这就足够让我崩溃。更灾难的是，我还长了一脸青春痘。 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青春痘大军就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我的脸蛋，气势汹汹，威力无穷。
我妈皮肤白皙光洁，从没长过青春痘，也不知道它为何物。看到我起一脸「红疹子」，便叫我涂治皮炎的药膏。我照做，薄荷味的药膏让整张脸都很清凉。但很显然，毫无作用。
后来我妈在和其他家长的攀谈中，终于知道了青春痘是什么。但悲伤的是，我妈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我无数次在她面前表现出一脸痘痘的痛苦，但她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你这个年纪，长青春痘很正常，等长大了就会好了。
我妈的话并没有平复我的焦虑，相反，我像个绝症病人一样四处求医。我拿攒了一个月的钱，让同学帮我代购了一瓶洗面奶。但不出三天，这瓶洗面奶就从卫生间里消失了。
我气急败坏地去质问我妈，却反被我妈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你还是个小孩，那些东西都是大人用的，别每天搞七搞八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看到我妈叉着腰说得理直气壮，我转身跑回房间，把头埋在被子里委屈地哭了。
我妈对我的青春痘，也不是完全不关心。 她把我长痘的原因，归结到吃辣上，后来，我甚至都没有了「吃饭自由」。 每次她都会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我：「少吃一点，你看你脸上的痘都长成什么样了？」「这些痘纯粹是你吃出来的。」「你要是不吃这些，脸上的痘早就好了」。
不仅是吃辣，有时我妈也会把这口黑锅，扣在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高中时有次追韩剧，到了女主女配激烈互撕的情节高潮处，我妈闻声冲进我房间，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天天看这种电视剧，心情不好，难怪长痘。
还有一次，她炒了盘苦瓜，我不爱吃，她说我就是因为不吃苦瓜，身体「火气大」，才会长痘。 我妈也爱把我之前买洗面奶的事情，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就是因为你乱折腾脸，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才会一脸痘痘。」
我和我妈的这场围绕「痘痘」展开的口水战，一直到我大学毕业，去外地工作后才彻底平息。为了治疗痘痘，我去了一家三甲医院皮肤科问诊，吃了药，买了适合自己肤质的护肤品，还做了医美。虽然没有彻底消灭，但我脸上的痘痘和痘印，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过节回家，我妈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说：「你的脸比以前干净多了。」
我很想问妈妈，为什么曾经她要那样对我。犹豫了好一会，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答案，她不说我也知道。 妈妈不让我爱美，是怕我把心思都用到打扮上，在学习上分心，怕我早恋，怕我学坏，怕我惹上社会人……而丑，似乎是一种保护色，一份安全。似乎只有看到孩子丑，她才能放心。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逻辑，却是一部分中国父母的共识。
压抑孩子的爱美需求，让孩子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但父母的目的又真的能达到吗？ 在我身上，这个答案是否定的。我没有把心思用在打扮上，我在自卑内耗中，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度过了一个暗淡无光的学生时代，然后成为了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为了弥补小时候的遗憾，现在我总是报复性消费，拼命买衣服，即便上一拨买的都还没拆吊牌。买了之后，我又不敢穿，不敢尝试漂亮的发型和妆容，每次打扮得越不起眼，我就越有安全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如果以后我当了妈妈，我会给女儿买很多好看的小裙子，陪她一起探索美，发现美。如果她也长了一脸青春痘，我会带她去看医生。我希望她可以漂亮自信地长大，不会对追求美有羞耻。
我真想告诉她，也想告诉全天下的女生，爱漂亮，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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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初初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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