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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讀者：清蘭
最近各地省考成績陸續公布，不少考公人在網上曬出了自己的成績，幾人歡喜幾人愁。
當然，我並不屬於其中的一員，因為今年我再一次缺考了。仔細一算，在職備考的我已經連續三年報名，連續三年缺考。每到報名時，我總忍不住去檢視自己可以報考的崗位，看到合適的崗位，我就會有一種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迫切感，畢竟隨著年紀的增長，能考試的機會也意味著越來越少，能考就盡量去考。但每次臨考前，我又總能給自己找到各種理由，糾結一番後，最終不去參加考試。
這種極度矛盾的心理和行為在我身上重復上演了三年，以至於此刻的我也不禁想問自己：這個公務員，你究竟是想考，還是不想考？
對於考公，我大四時就很明確地pass了這一個選擇，當時的我還遠未經過社會的「毒打」，對公務員這一職業的認識僅僅停留於「喝茶看報」「一眼望到頭」的淺顯層面。年少時心高氣傲的我，極度抗拒這樣的的生活。因此，哪怕當時父母和家裏的親戚也一直勸說我去考公務員，我都一口否決了，想著自己的學校不算差，大學期間各種國家級獎學金、三好學生、賽事獎項拿到手軟，總能憑自己的「一身本領」和一腔熱血，在江湖上發光發熱，闖出一片廣闊的天地。
沒曾想，一畢業我就被迅速「打臉」了。校招期間，我拿到了一家世界500強外企的offer，畢業後以管培生的身份入職，當時的我還幻想著成為一名身著套裝出入辦公室、光鮮亮麗的職場精英。在集團新員工培訓結束後，我跟同屆的管培生一起被分配去了外省的工廠進行輪崗學習。還沒來得及實作升職加薪、三年買房買車的目標，在工廠待了一個月的我，面對偏僻惡劣的工廠環境和枯燥乏味的工廠生活，感受到了極大的心理落差，倍感焦慮，每一天都過得非常煎熬，再三考慮後最終選擇了離職。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此潦草結束。
此後，我接連入職了好幾家公司，也都不太順利。不是月薪3k，一個人幹了三個人的活；就是工作內容太機械單一，沒有成長空間可言；要麽是直屬領導太變態，我遭遇了職場性騷擾、職場PUA；還有就是部門氛圍太壓抑，同事們語言霸淩……
在職場上屢次受挫的我，蹉跎了幾年後，偶爾刷社交媒體，看到考入體制內的同學經常曬出豐富多彩的生活，溢位手機螢幕的幸福感和松弛感讓我羨慕不已，挑撥著我已經被職場打磨得脆弱不堪的神經，考公的念頭開始愈發強烈。於是，我在網上搜羅了一堆考公攻略，在橙色軟體上下單了某知名機構的全套考公書籍後，就鼓起勇氣辭掉了那份幹得並不開心的工作，獨自在出租屋裏開始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全職備考。
這一年，疫情來了。當時的我，根本預料不到疫情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無論是應屆畢業生還是社會人士，一心求穩的年輕人目標一致對齊了體制內，考公競爭激烈程度驟增。
省考公告出來後，我能匹配條件報考的崗位寥寥無幾，只能報考三不限崗位，競爭比遠超1000：1。 全職備考了將近兩個月，最終成績出來後，我傻眼了，一百多的排名遠夠不上進面的門檻，那是我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考公的激烈。
與此同時，全職備考的現實壓力接踵而至。薪資卡連續幾個月的零進賬、房租水電等高額的生活賬單、不斷減少的銀行卡余額，如同一座座」五指山「，壓得我不能喘息，每晚都在焦慮失眠中度過。迫於經濟壓力，第一次公考無果後，我還是選擇返回了職場。
有了前面數次的試錯經驗，這一次我在挑選工作時格外慎重，經過反復篩選，我入職了一家各方面還算滿意的小企業，重要的是不怎麽加班，可以滿足我在職備考的需求。有意思的是，入職不久後，我就發現我身邊的幾個同事也在偷偷備考公務員，好幾次無意間瞥見她們在上班時間用某筆刷題，其中有人甚至已經做到了公司管理層。我驚訝之余，也不免感慨，」宇宙的盡頭果然是編制！「
映照到當下的現實生活，很多高校畢業生面臨「一畢業即失業」的困境，「985廢物們」自嘲著脫下孔乙己的長衫，端起只求溫飽的飯碗。而一些早幾年走上工作崗位的人，隨著裁員大潮席卷而來，有些人已經被迫再次「畢業」。迷茫、焦慮、深夜emo、擺爛……堪稱當代年輕人生活方式新「潮流」。
跟身邊的同齡人聊天時，我發現大家都被一股濃烈的焦慮情緒籠罩著。我們面臨的困境大同小異：」35歲危機」意識愈發強烈，升職加薪希望渺茫不說，還要時刻提心吊膽，擔心被公司約談，說失業就失業。每每談起這些，大家末了都會加一句，「還是體制內好啊，要不還是去考公吧？」這句話的潛台詞是： 當其他路都走不通時，考公是一條不錯的退路。
何以解憂？唯有「上岸」。越是在不確定性的時代環境下，大家就越想要獲得確定性的保障，進入體制內無疑成為了大多數社畜心中的精神烏托邦。相較於大部份體制外企業的「996」「卷成麻花」的工作狀態，體制內公務員有著「鐵飯碗」、體面、旱澇保收、福利好等多重優勢，極具誘惑力。正是如此，考公路上的」後浪「們都咬著牙拼命在苦海裏掙紮，只求上岸。
在職備考並沒有我想象的輕松。每天往返兩小時的通勤、8小時的坐班、下班後還時不時會響起的工作訊息、復雜的職場人際關系，已經消耗掉了我的所有精力，下班後我只想癱在床上什麽都不做，認真看書備考的時間少之又少。更可怕的是，我心理上總以考公作為托底，在工作上自然難以拼盡全力，職場上混得一直不溫不火。為了備考，我還減少了本就不多的休閑娛樂時間，生活上過得也十分緊繃。
後來我也陸續參加了幾場考試，毫無疑問，均以失敗告終。這時的我才意識到， 考公早已不是一條「退路」，也絕不是自己逃避當下困境的一個最佳出口。 我們大多數人不過是考公超級分母中的一員，能成為分子的依然是極少數。
不可否認，我是考公隊伍裏的「反面教材」，一邊焦慮著，一邊又躺平，註定什麽都落空。細細想來，我並沒有堅決要考進體制內的決心和破釜沈舟的勇氣，也從來沒有為此付諸過100%的努力。考公，不過是焦慮且迷茫的我，出於生存本能的一種隨大流行為罷了。
退一步講，考不上公務員，我的人生會完蛋嗎？我想也不會，人生絕不是只有考公一條路可走，上岸並不是人生的唯一解。我們終其一生的命題就是成為自己，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完這一生。我衷心希望每一個考公人都能得償所願，過上自己想過的人生。但明年省考，我應該不會再報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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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樹樹 / 稽核：然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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