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貓
導語
老賊你睡得著嗎？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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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售17個小時後，隨著最終BOSS拉塔恩在我面前倒下，我放下手柄，開始回味這一段奇幻旅程中的點點滴滴。
作為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DLC，「黃金樹幽影」繼承了【艾爾登法環】對於開放世界的獨到理解，獨樹一幟的美術風格以及宏偉史詩的壯觀場景，依舊能夠在你看到的第一眼後，發出一句「臥槽」般的由衷贊嘆。
上中下復雜的地形設計，弱引導的流程結構，更為激進的戰鬥節奏，以及在幽影之地這塊巴掌大的地圖上，塞滿了數不盡的隱藏要素，似乎都預示著這個DLC將會如本作一樣，成為開放世界遊戲歷史上一座新的裏程碑。
按照傳統媒體的調性，我應該這麽去評價。但我更想說的是，這並不是全貌。
事實正相反，你可能很難想象，在早上6點從床上爬起，一路披荊斬棘花了12個小時來到了最終BOSS門口，隨後就被眼花繚亂的快慢刀連段以及閃瞎眼的特效「調教」3個小時之後的崩潰感。
那時候還尚未出現如今百花齊放的「輪椅」大軍，在換了一套狡詐的盾戳流，二階段獻祭大哥後，我才艱難通關，沒有攻克BOSS的成就感，只留下僥幸獲勝後的惆悵。想當年，我在本作中一把血質變直劍從交界地這頭殺穿到那頭，眼睛都沒眨一下，沒想到進入DLC後也淪落到了坐輪椅的下場。作為高貴的力敏近戰，沒能讓拉塔恩大人玩的盡興，實在抱歉。
說實話，這個DLC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一種吊詭的不和諧感，如果說「老頭環」本體還是在傳統魂系邊緣瘋狂試探的可控範圍內，那「黃金樹幽影」則完全拋棄了傳統魂類近乎完美的數值平衡，反而在高速戰鬥的ACT遊戲型別上一路狂奔。就算是高速戰鬥其實也沒什麽問題，就像只狼那樣的打鐵，玩家一樣能玩得很盡興，問題在於老頭環中的掉色人，人均「小兒麻痹」，光靠翻滾和宛如開了高達般的BOSS激戰，頗有點「我打宿儺」的戲劇性。
在發售之後的一兩天內，「黃金樹幽影」的玩家評價呈斷崖式下滑，目前只有67%的褒貶不一，大部份玩家的差評聚焦在「BOSS效能如鬼泣附體」，大地圖空洞且獎勵單一，數值嚴重崩壞，昔日艾爾登之王的強度甚至不如DLC路邊的一條狗等幾個顯著問題上。
在通關的第一天，我還沈浸在玩家差評轟炸宮崎老賊的報復快感中，不過隨著之後20多個小時的深度探索，我的心態又發生了另一種變化，「黃金樹幽影」真的那麽不堪嗎？
我最終的評價是「瑕不掩瑜」。
第一次踏上幽影之地，廣袤無垠的草地上豎立著無數如星光點點般的墓碑，周邊殘破的古老建築物在黑暗中沈默，遠處殘缺的幽影樹如巨人般俯視著整片大地，這種神秘肅穆的場景幾乎滿足了我對幽影之地的一切幻想。
作為一款開放世界遊戲，新DLC再次顛覆了我的認知，上中下三層地形結構將這塊看似不大地圖中的各項體驗直接拉滿。即便我已經通關，依舊額外花費了20多個小時，才能體驗到DLC的全貌。
在跨過艾拉克大橋後，三條大道的出現再次展現出了開放世界自由探索的魅力。值得一提的是，新DLC依舊秉持著無規則路線設計的核心理念，從右邊一條大路長驅直入，甚至可以直接跳過前方的恩希斯城，直接來到後方的區域繼續探索，也再次讓我折服於宮崎老賊的大膽設計。
說到設計，就不得不提一下DLC中各種怪物和主城。
一方面，這次DLC中怪物的設計依舊保持了較高的魂系水準，「顏值」全都線上。你既可以看到滿臉紅光的觸須怪，也可以看到魂3環印城的同款重裝騎士，甚至在原作中一些老朋友也會在換色後在DLC中再次出場。
對於此前不少好奇壺哥內部構造的玩家，可以在本次DLC中大飽眼福，享受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賣肉露骨」。
在某塊陰間區域，玩家還會體驗到一段魂系少有的潛行橋段，San值狂掉的「燈泡老者」充分展現了老賊深深的惡意。
另一方面，傳統箱庭式的結構設計在DLC中大放異彩，尤其是後期的幽影城，我必須要點一個贊，上中下三位一體，內部曲折往復，進入之後的第一個場景物種保存室，頗有當年魂3大書庫的既視感，當然，也是一如既往的折磨。
相比於本體，DLC中地下洞穴的數量大大減少，只有5個，但是對比此前被不少玩家吐槽過於敷衍，本次幾個洞窟設計都可圈可點，不僅加入了不同的解密玩法，整體的美術設計也更符合魂系玩家的審美直覺。
如果說開放世界的核心驅動是探索，那麽正反饋必然是其過程中發現的各種驚喜。老頭環從來不吝嗇於將內容體驗塞滿在地圖上各個角落，這也促成了一種魂系開放世界特別的玩法樂趣。
可以說，DLC把這種「藏」的設計發揮到了極致。得益於三層結構的設計，老頭環的地圖雖然也是所見即所得，但不一定都是連通在一起。簡單來說，兩塊相鄰的區域可能被一堵高墻隔斷，而唯一進入的路徑可能是相隔十萬八千裏的一個不起眼洞穴。
在探索初期，我經常會被各種岔路上的洞窟或者一條不起眼的小道吸引，轉身直奔而去。莫名找到了一件裝備，來到了一塊新的區域，或者遇到了一個隱藏強敵，曲徑通幽之後帶來的巨大驚喜感，都是在結果出現之前不可預見的。
像是地圖最下方的區域，本來我只是隨意逛逛想看看有沒有意外之喜，誰知道偶然發現了巨大洞穴中竟然藏有一條向下的小徑，又偶然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石棺洞窟，最後順手解決了一個隱藏BOSS。
好奇心是探索的最佳助力，正是這種源源不斷的驚喜感，才驅使我即便通關之後，依舊能夠不厭其煩的舔遍全圖。這些並不是通關主線過程中的必要體驗，卻成為了開放世界遊戲中的主要體驗，由此成為了老頭環獨一份的特色內容。
說了這麽多，你一定以為我就是個「魂吹」，不過在我看來，「黃金樹幽影」並不像之前很多媒體評價的完美無缺，至少上述提到幾個問題確實影響到了大多數玩家整體的體驗。說實話，在最初幾個小時的體驗中，我一直處於「這就是神作」和「宮崎老子我日XXX」之間反復橫跳。
首先，部份怪物技能和機動性設計的及其不合理，點名最終BOSS拉塔恩，就是無可置疑的糞怪。宛如「鬼泣」附體瘋狗般的攻擊欲望，加上超越只狼BOSS葦名一心的大範圍攻擊，以及二階段像是開了高達般閃瞎眼的「鐳射炮」，幾乎沒有一個玩家打完之後不啐上兩口。相比之下，本體中堪稱新人殺手大樹守衛，在DLC中看上去都可愛多了。
其實這個問題在中期BOSS穿刺者身上就有所體現，不過好在數值傷害比較克制，二階段的技能特效稍顯樸實，並沒有成為過多玩家的攔路虎。但是在最終BOSS拉塔恩這裏，所有問題變本加厲。我一個12級幽影樹強化，一身重甲60血量的艾爾登之王，進去前花了3分鐘整一身BUFF，進入後3秒鐘被擡走，這種由心理落差以及長時間煎熬所產生的崩潰感可想而知。
其次，提升微弱，數值崩壞成為差評的主要誘因。為什麽我會這麽說，在以往的魂系遊戲中，玩家和敵人的數值是相對平衡的，你砍我3刀能殺死我，我可能砍你9刀一樣能帶走你，即便數值相差很大，依舊可以透過裝備，武器，護符，滴露，升級加點等多種方式進行提升。
但是在DLC中，玩家在一身神裝的基礎上，只有透過幽影樹碎片對傷害和減傷進行簡單粗暴的加強，再加上部份敵人逆天的機動性和血量，數值相差巨大難免會破防。
我看到有一位玩家的邏輯十分有意思，也說出了不少人的心聲。「當敵人很難打時，玩家會使出渾身解數和對方過招。而當敵人的難度來到【使出渾身解數都難以對抗】的閾值，玩家在對戰上的策略就會從【破它招式】轉變為【讓他別出招】。而這種策略發展到頂的時候，玩家的策略就會轉為【如何一刀秒怪】。當多數玩家都以這種策略去對抗敵人的時候，我們通常認為，這個敵人在設計上、數值上，某方面或多方面糞到了極致。而法環，尤其是這個DLC，多數怪都符合這個邏輯。」
最後，就是部份地圖區域過於空曠，尤其是右上和右下兩塊區域，堪稱貧瘠。不僅怪少，獎勵更是少的可憐，什麽低階強化石頭，什麽各種制作材料，突出一個地廣人稀。
當然，即便說了這麽多槽點，我依然堅持最終評價是「瑕不掩瑜」。
「黃金樹幽影」確實稱不上是一款滿分DLC，不過那些直接將其貶的一文不值的評論，我認為還是有待商榷。宮崎老賊將老頭環的特色在DLC中發揮到了極致（無論好的和壞的），其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和體驗，至少稱得上是可圈可點。
尤其是如今，一眾新型輪椅的出現，多多少少最佳化了不少玩家的體驗，後期海量的隱藏內容，也讓玩家流連忘返。因此，哪怕是放在一眾開放世界遊戲中的DLC中，「黃金樹幽影」也足以稱得上優秀。我相信不久的將來，時間會證明一切。
最後一些碎碎念
其實在將近40多個小時遊玩之後，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這不僅是對於這個DLC的，也是關於宮崎老賊的一些創作想法。
在我看來，宮崎老賊似乎在做一種很「新式」的魂系遊戲，而不想再拘泥於傳統魂類，我更願意把它稱為傳統魂系遊戲的一種新的分支方向。
魂系遊戲一直是ACT和RPG的有機結合，老賊在數值把控上做到了精妙的平衡，因此在傳統魂系遊戲中，玩家的難度曲線是相當平緩的。
但是再看如今的這個DLC，無論是數值還是敵人，呈現的效果都相當反常，很多玩家都調侃開發團隊是用腳填的數值，然而事實上是宮崎老賊有意為之。
早在發售之前，宮崎老賊在接受CNET采訪的時候，就明確說過，「我們這次的部份設計已經突破了玩家承受難度的極限」，因此至少說明，對於這次DLC難度，開發團隊是心知肚明，甚至已經提前打了預防針。
那麽，為什麽還要這麽「不幹人事」。
因為老頭環已經不能看做傳統魂類遊戲，而是更偏向於RPG數值化的開放世界遊戲，因此我更願意將其稱為傳統魂系的一個新分支。
其實這種跡象早在【只狼】中就有所展現，只狼代表的是act方向的延伸，老頭環代表的是RPG方向的延伸，他們核心邏輯確實都屬於魂類，只不過側重的方向有所不同。
宮崎老賊在采訪時說過：「傳統上，我們一直喜歡難度較高的遊戲和體驗。但我認為這種性質本身會疏遠一部份遊戲玩家，而【艾爾登法環】成功地覆蓋了更廣泛的受眾，同時又保持了核心的高學習曲線。因此，開放世界並不是必要元素，是平衡和抵消難度的工具，為的目的就是能讓特定玩家更容易上手，讓遊戲更有吸重力。」
說人話就是讓魂系遊戲不再小眾，真正走向主流市場的契機，這個過程有點像肉鴿，最早頂著硬核高難度的標簽，而如今一大部份肉鴿遊戲刻意降低門檻，只為讓玩家爽，也獲得了一些市場和玩家。相比傳統肉鴿遊戲的多次改良，只不過這次是以魂系的開創者自己開了這個頭。
老賊很清楚這次DLC的難度，就是要挑戰玩家的抗壓極限，但同時很多超標的武器和裝備也平衡這個難度，比如才過了3天就已經開發出了無數的輪椅流派，從最早的雙曲大刀，到盾戳流，再到血血怪手臂，以及如今的調香瓶，更不要各種BUG級別的魔法和滴露，像是拒絕的刺、反彈滴露等。
我的數值在你之上，老賊顯然是希望玩家用「數值打敗數值」。
以前的魂系是線性可控的，現在的老頭環開放世界，完全變得不可控，一味的用原來的設計思路，反而會破壞原有魂類的精髓。高難度的硬核體驗能夠保證玩家體驗的上限和下限，從已經有玩家可以無傷盾反拉塔恩，其實也可以看出來，老頭環DLC同時拉高了難度的上限，也拉低了難度的下限。
核心魂系玩家想用傳統方式通關，由於數值和怪物機制等問題，難度被無形的拉高，而普通的休閑玩家群體，卻可以透過各種流派（輪椅）輕松秒殺任何BOSS，無形中又把難度門檻拉低。
這是一種極其風險的做法，很可能會得罪兩個群體的玩家，從這次的評價也可以看出來，不過這是老頭環必然要經歷的過程，它已經不再是開放世界版的黑魂4，而就是老頭環這個獨特的個體。
玩魂系遊戲就像是解題的過程，老賊這次給了玩家很多的解題思路，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選擇，而高難度也能有效保證這兩種玩家的各自體驗。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本次的DLC就沒有問題，部份BOSS確實做的糞怪，很多區域只是一味的堆怪，堪比糞坑，喪失了原有兵種搭配和地形影響的精巧設計。此外升級體系做的極其敷衍，簡單粗暴導致正反饋微乎其微。玩家在DLC中基本感受不到提升，反而是各種輪椅搭配，能打出意想不到的傷害，這種負反饋是及其強烈的。
不過老賊自己也說，這些都將成為積累的經驗，自由度和高難度結合也會成為下一部新品的寶貴配方。至於最終的結果如何，可能只有等時間來檢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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