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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的步兵是如何崛起的,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2024-07-07歷史

在14世紀以前,中世紀戰爭的特點是重騎兵占據著主導地位,而步兵一直都是次要作用。

步兵在騎兵列陣準備沖鋒時,使用由長桿武器和弓弩手組成的「像墻一樣」的嚴密陣型來保護騎兵。這道「墻」的重要性部份源於騎兵們騎著戰馬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只有在戰鬥前才騎上戰馬,因此在換馬和列陣時保護他們至關重要。

用個人作戰的比喻來說,步兵是騎兵劍的盾牌。

▲圖:布汶戰役的戰前部署 (1214年) 。這是一場典型的由側翼騎兵率先發起沖鋒,步兵負責穩住戰線的戰役。

騎兵的戰鬥力不難解釋。中世紀的騎士在他人勞動的支持下,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戰鬥訓練。

他更好的飲食使他比組成步兵的大多數平民塊頭更大、更強壯。最重要的是,他在馬匹、武器和盔甲上投入的資金增強了他的能力。馬匹的機動性除了具有明顯的戰略價值外,還使他能夠有效地追擊戰敗的敵人,在自己戰敗時迅速逃跑,並避免與移動緩慢的步兵部隊發生不必要的戰鬥。

當然,這種裝備的成本極高,在13世紀中期大約需要32英鎊 (相當於一個步兵弓箭手十年的薪資) 。這些「裝備」包括戰馬、騎乘馬、馱馬、盔甲、武器等。這就嚴格限制了中世紀軍隊中騎士和重裝騎兵 (men-at-arms,通常騎馬,但有時會下馬作戰,可以是騎士也可以不是) 的數量。

▲圖:全副武裝的騎士和身穿絎縫布甲的步兵隨從 (1401年) 。

相比之下,15世紀初裝備精良的弓箭手只需16先令8便士就能買到他所有的武器和盔甲——弓、箭、劍、頭盔和鑲片甲。弩手可能只需支付15先令4便士就能買到弩、劍、頭盔和絎縫甲,約為騎士裝備費用的四十分之一。

然而,法國龐大的人口和廣闊的農業財富意味著法國人可以不計成本地召集大量的重裝騎兵。此外,法國重裝騎兵是中世紀公認的最優秀的騎兵。因此,步兵首先在法國的鄰國和對手 (英國人、佛蘭德人和瑞士人) 中發展起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步兵革命

在14世紀最初的幾十年裏,步兵力量的重要性有所提升,並逐步取代了騎兵在戰場上的主導作用。這種現象曾經被稱為「步兵革命」,盡管現在我們應該謹慎看待。因為在後來的幾年裏,騎兵武器和盔甲的發展也對提高他的戰場效率發揮了作用。尤其是槍托的引入使得使用比以前更重的槍成為可能,同時增加板甲的使用提供了更好的保護。因此我們只能說步兵的重要性提高了,但並未能掩蓋騎兵的作用。

但不可否認的是,步兵在這一時期的戰爭中確實擊敗了騎兵。

▲圖:百年戰爭中的法國步兵。

比如,在1302年的考特萊 (Courtrai) 、1314年的班諾克本 (Bannockburn) 和1315年的莫爾加滕 (Morggarten) ,使用長柄武器的步兵戰勝了封建騎兵。然而,這些早期勝利的重要性不應該過分強調。在每個案例中,步兵都是由於地形的特殊性和敵人的失誤才取得勝利的。

佛蘭德人在考特萊選擇的陣地使法軍無法在沖鋒前做好準備。當步兵開始進攻時,他們的戰馬受到了沼澤地嚴重阻礙。由於無法突破佛蘭德長矛兵的佇列,他們同樣無法撤退,只能任人宰割。在班諾克本,蘇格蘭人讓英國人陷入了非常相似的境地,戰鬥也以同樣的方式結束。在莫爾加滕,瑞士人在一個狹窄的山口伏擊了奧地利人,沒有給他們集結或逃跑的機會。但在不同的地形上,法國騎士團仍有能力擊敗堅定的佛蘭德公社征兵,正如蒙桑佩韋勒 (1304年) 和卡塞爾 (1328年) 戰役所顯示的那樣。

勞彭戰役 (1339年) 則有所不同,瑞士的戟兵和長矛兵大敗了勃艮第貴族的騎兵和步兵。

▲圖:勞彭戰役預示著步兵的崛起,中世紀重騎兵將在下一個世紀步兵戰術不斷改進的情況下認識到其重要性。

這幾乎是自羅馬時代以來的第一次,完全沒有騎兵支援的步兵,在平原的公平戰場上,抵擋住了一支武裝完備、人數占優的軍隊。

歐洲戰爭中正在發生一些新的事情,正如七年後的克雷西戰役所證實的那樣。英國人在克雷西使用了13世紀30年代在蘇格蘭發展起來的「長矛加射擊」的下馬重裝騎兵和弓箭手組合,摧毀了三倍於英軍人數的法國重裝騎兵 (主要是在馬背上作戰的重裝騎兵) 。

就英國人而言,長弓發揮了重要作用。

考古證據表明,一些中世紀弓箭手使用的長弓的拉重高達180磅,平均拉重可能在80-100磅。英格蘭在與蘇格蘭人和威爾斯人數十年幾乎持續不斷的戰爭中培養出了一批強壯的自耕農弓箭手,難怪英格蘭最好的柴郡弓箭手來自威爾斯邊疆,這絕非巧合。

盡管法國人進行了無數次嘗試,但卻從未成功培養出與之相媲美的熟練弓箭手。

在英國的戰術體系中,下馬的重裝騎兵越來越重要,他們像長矛一樣使用長槍,組成緊密隊形,目的是阻止敵人的騎兵沖鋒。

這些步行騎兵之所以如此有效,是因為他們與弓箭手的結合。由於英國人的陣型擁有遠端射擊優勢,這樣敵人的弓箭手無法擊散他們的步行重裝騎兵。

即便如此,我們必須假設英國人的勝利,再加上佛蘭德斯長矛兵的部份成功,鼓勵了其他人——包括但不限於瑞士人——發展了有效的步兵,即使他們沒有配備與英國弓箭手相當的遠端部隊。

一旦透過普通步兵取得勝利的可能性得到證實,進一步的試驗就順理成章。因為與騎兵相比,步兵具有重要的優勢。

普通步兵的裝備費用遠低於騎兵,薪水較低,訓練速度更快,並且步兵隊伍可以從更廣泛的人口中填補。

最能說明這些因素重要性的事實莫過於,僅僅一個佛蘭德伯爵領,就能在考特萊集結一支比整個法蘭西王國還要龐大的軍隊。

社會影響

步兵在1340和1350年代取得了成果,其意義遠遠超出了它對戰爭行為的直接影響。

▲圖:百年戰爭中的英國長弓手。

軍事力量與政治力量之間的關系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普通步兵在戰場上日益重要的地位反映在平民的政治影響力上也就不足為奇了,尤其是在英格蘭和瑞士等最徹底依賴步兵的國家。

部份原因在於平民透過軍事手段反抗大貴族的能力增強了,這種能力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步兵在軍事上所取得的成就。

例如,英國1381年的大起義中的的起義軍普遍裝備長弓,起義是由1377-80年的不得人心的人頭稅引發的。雖然他們並沒有實作所有目標,但他們確實成功地廢除了人頭稅。

當代統治者非常了解軍事力量與平民政治力量之間的這種聯系:當法國的查理六世意識到普通弓箭手「如果聚集在一起,會比王公貴族更有力量」時,他放棄了普及弓箭訓練的嘗試。

巧合的是,法國三級會議正好在考特萊戰役那年首次召開。然而,步兵的成功與下議院 (下議院由郡的普通自由民選舉產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郡的普通自由民,盡管議員本身通常來自於貴族) 在英國議會中日益重要的地位之間的聯系是不能輕易抹殺的。

在與蘇格蘭人和威爾斯人的戰爭中,英國的自治市和郡征兵自13世紀末以來越來越重要。愛德華一世統治時期,以長弓使用為基礎的戰術幾乎與議會的正規化同時發展起來。

然而,直到愛德華三世統治時期,下議院在議會中的重要性才與上議院持平——正如弓箭手在戰場上的重要性與重裝騎兵持平一樣。

下議院在議會中與上議院分開舉行會議的首次記錄出現在1341年,當時英國弓箭手剛剛在杜普林穆爾 (1332年) 、哈裏頓山 (1333年) 、卡贊德 (1337年) 和斯魯伊斯 (1340年) 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大約在同一時期,下議院開始定期主動立法,只有在政治讓步的情況下才同意征收新稅。

因此,毫不奇怪的是,賦予一個人在議會中行使權利的最低財產資格,即每年40先令的低水平土地收入——這個數額在法律上使他必須擁有一把弓。

事實上,至少在另一個案例中,軍事力量的增長與政治力量的增長之間的聯系是非常簡單和直接的:從考特萊戰役開始,佛蘭德行會為其社群征稅提供了框架,行會「獲得了政治權力,制定了自己的法律制度,並控制了自己的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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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影響也可以反過來理解,即弗蘭德斯城市市民從11世紀開始,已經聚集了足夠的力量和壓力,直到13世紀最後50年足以和城市貴族相抗衡,甚至和他們的宗主——法國的腓力四世對抗。 不管怎樣,考特萊戰役可能是這種經濟和政治變與軍事結果相互影響的臨界點。

軍事影響

在不那麽高的層面上,步兵的社會影響體現在戰場上,對歐洲人的戰爭觀念產生了顯著的影響。

▲圖:法國人在布汶戰役獲勝後,腓力·奧古斯都俘虜了佛蘭德斯的費朗和布洛涅的雷諾 (摘自【法國大紀元】,約1375-1380年) 。

十二和十三世紀西歐封建制度下的戰爭往往更像是體育運動。在1127年的佛蘭德斯戰爭中,約有一千名騎士參加了一年多的戰鬥,但只有一人死於敵人之手。在布汶 (Bouvines) 戰役中,勝利的法國人據說只損失了兩名重裝騎兵 (對戰雙方各有約1500名騎兵參戰) ,而在戰敗的德國騎士中,可能有160多人喪生。

如此低的傷亡數位是中世紀騎兵主導的戰爭中的特點。與此相反,法國人在考特萊損失了一千名騎士。作為報酬,他們於1328年在卡塞爾殺死了約六千名佛蘭德人。毫無疑問,步兵的崛起使歐洲戰場變得更加血腥。

那麽該如何解釋這種對比呢?

中世紀編年史家奧德瑞克·維塔利斯在解釋布雷穆勒戰役的低傷亡時說:「他們都身著盔甲,出於對上帝的敬畏和戰友情誼,雙方互不相欠。他們更關心的是抓住而不是殺死逃亡者。」

他巧妙地忽略了促使他們「雙方互不相欠」的主要原因:贖金。

這是有充分理由的:1360年,法國讓二世的贖金被定為300萬克朗。這個數位確實非同尋常,相當於英國大約二十年的普通皇家收入——但即使是更少的贖金也能帶來驚人的數位。例如,曾經出身低微、後來成為王室軍官的士兵貝特朗·杜·赫士庫林 (Bertrand du Guesclin,綽號布列塔尼之鷹) 在歐賴戰役戰敗投降,查理五世以10萬法郎將他贖回了。較低階的騎士帶來的金額較少,但仍然足以使他們傾向於俘獲而不是殺死對手。

當普通步兵成為戰場上的主力時,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一般來說,平民無法獲得足夠多的贖金來使他們的戰俘物有所值,他們也無法分享「戰友情」,這種情誼甚至可以將不同國籍的騎士聯系在一起。

騎士和資產階級或農民之間的關系卻恰恰相反,他們之間的階級差異往往助長了極端的嗜血行為。

從莫爾加滕開始,瑞士人就以不問情由也不給俘虜而聞名。佛蘭德人在考特萊也沒有俘虜。同樣,在羅斯貝克 (Roosebeke) 獲勝的法國人在擊敗佛蘭德步兵後,對他們毫不留情地進行屠殺,就像對待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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