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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年正月十七,劉義隆任命王弘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和揚州刺史,代替徐羨之;任命四弟劉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和荊州刺史,提前把謝晦的官位廢了,準備西征。
謝晦很快得到建康同黨被清算的訊息,隨後為徐羨之、傅亮舉辦葬禮,發號施令,頗有周瑜的風範,調動安排無不妥當,幾天之內江陵匯集了三萬精兵。
謝晦上表先是說徐羨之、傅亮等忠貞之臣被冤殺,又道自己被辜負:
「我們要不是為了國家著想,當初廢帝的時候就會安排武帝幼子即位,誰敢說個不字!我們怎麽會逆流而上三千裏,虛位七十多天,去迎接陛下的大旗,不有所廢黜,怎麽會有您的興起!我們的初衷是不把賊寇遺留給君王,我有什麽地方辜負了你劉家!
「現在皇帝身邊有壞人,瑯邪王家一直以來就喜歡興風作浪,王弘、王曇首、王華等人陰險,愛挑撥是非,我要清君側!」
謝晦命他弟弟謝遁為竟陵內史,率一萬人留守江陵,自己親率二萬人從江陵出發,戰艦綿延數十裏,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謝晦長嘆道: 「真恨不得這是勤王之師啊! 」
謝晦抵達西江口 (今湖 南嶽陽北洞庭水入江處) 時,到彥之的先鋒軍已開進彭城洲 (今湖南臨湘東北) 。謝晦的巴陵 (今湖南嶽陽) 守將庾登之是庾冰曾孫,謝晦的一擔挑,也是個只會打嘴炮、左右搖擺的人。
當年劉裕北伐的時候,他口號喊得震天響,私底下卻找劉穆之的門路,說: 「我媽媽歲數大啦,我可不能去陜西。 」
庾登之產生了極壞的影響,這麽喊口號的人都不敢去前線了,看來兇多吉少呀,整得軍心都亂了,劉裕大怒,將其罷官。
適逢大雨連日,庾登之一如既往地畏敵不敢進,參軍劉和之道:
「這大雨對雙方的影響是一樣的,朝廷大軍就要來了,宜速戰!」
庾登之哆嗦之下緊急開動腦袋瓜子,派手下做了一堆大口袋,袋子裏裝滿茅草,然後懸掛在帆桿之上,聲稱:
「我要火攻敵艦,必須等天晴,我們緩緩再打。」
謝晦同意了,到彥之也習慣性穩重, 兩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互相看對眼了。
整整半個月後,謝晦等不下去了,再等雨又該下了!於是,派中兵參軍孔延秀進攻彭城洲官軍,接連兩戰摧枯拉朽,攻克了彭城。
官軍的大小將領都建議退守夏口,但到彥之反對,說:
「讓他們再打一會,我們打敗了沒關系,皇上讓我當先鋒的時候下詔說,後面檀道濟會來。
檀道濟畫像。來源/中國歷史博物館保管部編【中國歷代名人畫像譜】,海峽文藝出版社2003年版)
「屢戰屢敗沒關系,我們得屢敗屢戰。現在要是退了,功勞就全是人家的了,我們雖然敗了,但態度依然堅決,檀道濟是來給我們助戰的,不能退夏口!」
於是,到彥之守隱圻(彭成洲東北)等待檀道濟。
謝晦因勝上疏道:
「陛下如果把王弘等元兇斬首,我就立刻停止進攻回荊州。」
此時的謝晦仍然信心滿滿,但不久他聽說檀道濟要來了,這讓他很意外。因為他認為檀道濟作為殺劉義符的先鋒,肯定會和徐羨之等一起被殺。這小子是怎麽洗白又傍上劉義隆的呢?
他的運籌帷幄雖然經歷過考驗,但到底沒有親內建過兵,沒有檀道濟的實戰技術全面,於是著急了,成為熱鍋上的螞蟻。
他手下的兵是徐羨之派給他的京口軍主力,現在京口系唯一的托孤大佬檀道濟來了,軍心不免震動。
檀道濟率領的先鋒軍不多,謝晦最初看到規模不大並沒當回事,也沒迅速攻擊。他錯失了最後一次機會。
等晚上東風大起官艦都被吹來後,謝晦發現官軍艦隊前後相連,塞滿江面,大驚,軍心開始崩塌。
宏觀謀劃能力再怎麽無敵,但生活說到底是具體的,面對軍心沮喪這事,謝晦就不知道該如何安撫。
他這輩子幹的都是順風順水的事,他「入關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的背後,是朱超石親內建著卻月陣勇士們在黃河邊發射大鐵釘子打敗了北魏;是沈林子拔劍怒吼堅守不退攏住了軍心;是絕糧之時王鎮惡去弘農拉來了「贊助」;是沈田子一千破數萬地搶灘登陸關中;是毛德祖作為先鋒無堅不摧地攻進了渭河。
劉裕留著謝晦當心肝寶貝卻不在乎那些虎狼之將,本質上是因為謝晦幹不了那些玩命的活兒。
謝晦厲害的背後,是各路的將領們真的能把他的想法落地,是劉裕的威懾力——只要站在那裏就讓各路將領都好好幹活。不懷疑謝晦轉型後會成長為一個好的將領,但這需要時間和經歷,中間環節是省不了的。
謝晦出道第一戰就指揮這麽大的戰役,還是作為輿論不利的一方,面對的還是技術全面的檀道濟,巨大的不利形勢出現後,軍心開始崩塌,謝晦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當年項羽陷入齊地的戰爭泥潭後,聽說劉邦已經帶著聯軍開進了彭城,微笑著道:「我回去後要殺了他!」因為他經歷過巨鹿之戰,經歷過逆境,所以說能打敗劉邦就一定能打敗。他把所有騎兵集中過來,跟隨他前進!
劉邦在滎陽被項羽打得生不如死的時候照樣會微笑道:「我一定能跑出去!」 因為他經歷過彭城地獄般的戰鬥,經歷過逆境,說能逃走就一定能逃走,當年為了逃跑他還把兒子、閨女踹下車呢!
劉邦逃跑的寶貴經驗是:選兩千滎陽婦女出城送給楚軍!紀信化裝成劉邦的樣子打馬虎眼!劉邦本人趕緊逃。
在「拉鋸滎陽」一戰中,我們講過劉邦是如何逃出滎陽的,計謀雖然是陳平出的,但對劉邦來講,這不過是把兒子劉盈從車上踹下去的另一個版本而已。
曹操在官渡餓得饑腸轆轆,荀彧對他說:
「不能退,退了就土崩瓦解,死也得死在官渡,你又不是沒有過這種瀕死體驗!」
曹操一琢磨,當年在兗州被全境叛變,是靠著三個城一步步逆轉的,於是繼續吊住一口氣,最終等到了許攸來降。
越大的事業越要取經,九妖十八洞、洞洞鬧妖怪,考的就是你在絕境下解決問題的能力。
檀道濟外加大船隊,把謝晦難死了。二月十九,雙方開戰,謝晦軍一觸即潰,謝晦逃回江陵。
到了江陵,謝晦聽說周超擊潰了前來討伐的雍州刺史劉粹,卻沒有做其他部署,只是感謝了周超。
周超棄軍順流投降到彥之,謝晦余眾散盡,攜其弟謝遁等七人北逃,在安陸延頭(今湖北大悟縣東南)被抓,被用囚車押送到建康後,與同黨一起被斬首清算。
到底還是走了這條不歸路,當初讓他占住夏口決戰,就算失敗現在他也早跑了。謝晦沒想後路,因為他認為自己當世無敵,但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檀道濟會邁著輕盈的步伐向他款款走來。
自422年五月劉裕安詳離去,到426年二月底謝晦伏法,近四年的時間,劉宋丟了河南,劉裕的長子、次子和他留在建康的托孤三人組相繼找他報到,荊州軍和京口軍交換場地後進行了戰鬥,在繳納了極其高昂的皇位繼承手續費後,他家老三劉義隆終於完成了這次鐵王座的權力確認。
如果說這是劉宋最不流血的一次權力更叠,大家會信嗎?京口軍並沒有砸爛一個惡心的舊王朝,而是開啟了更加沒有下限的修羅場。
劉義隆繼位兩年後才擺脫了內鬥的旋渦,和他幾乎同時間上位的拓跋燾已經開始氣吞北境的各種征伐了。
如果說劉裕摘了南國所有低垂的果實,那麽時代執行到這個時候,拓跋燾也迎來了北境的兼並時代,成熟的果實擡手可摘。
第一個果實,是西面的赫連夏。
425年八月,赫連勃勃死了。當年他在等著姚興死,此時的拓跋燾在等著他死。
赫連勃勃到了晚年已經精神失常,看見不順眼的人就親自殺了尋找快感。大臣有敢看他的,他就戳瞎他們的眼睛;有敢笑的,他就割掉他們的嘴唇;有敢進諫的,他就認為是誹謗,然後割他們的舌頭。
424年,赫連勃勃想廢了太子赫連璝,改立老四赫連倫,赫連璝聽說後,率兵七萬討伐赫連倫,赫連倫率騎三萬拒之,戰敗後被殺。
老三赫連昌則黃雀在後,率騎兵一萬突然襲擊,殺了老大赫連璝,然後匯集老大、老四的兵力共八萬五千人回到統萬。
赫連勃勃看到三兒子滿眼都是要送走自己的表情,於是表示殺得好,你是太子。
赫連勃勃晚年不僅有狂暴性的精神不正常,還有自大性的妄想癥。給統萬城的東門命為「招魏」,南門命為「朝宋」,西門命為「服涼」,北門命為「平朔」。這名字跟開了光一樣,真把魏招來了。
赫連勃勃剛死的那段時間,拓跋燾問將士們,現在我打算用兵,是對西邊的夏動手,還是攻擊北邊的蠕蠕?
蠕蠕就是柔然,是北魏貶低柔然的一種稱呼。拓跋燾認為柔然人跟蟲子一樣都沒有腦子,下令稱柔然為蠕蠕。
太尉長孫嵩、司徒長孫翰、司空奚斤都說 :
「赫連氏從來不敢惹我們,還是先打一直不老實的柔然吧,去了就往死裏打,就算打不死,我們也能在陰山打獵,充實軍需。」
代人集團表態了,打北面。
這個時候崔浩說:
「柔然鳥集獸逃,大軍去了也追不上,兵少了又拿不下。赫連氏土地不過千裏,政刑殘虐,人神所棄,還是先向西落袋為安吧!」
與此同時,朝中還有別的思路,希望先打北燕,最終拓跋燾沒能成行。
赫連勃勃死後政局迅速惡化,剩下的兒子們鬧內訌,拓跋燾決定西伐,長孫嵩等人都說:
「夏國如果固守,以逸待勞,柔然隨後再大舉南下,我們就遭殃了,這可不是好策略。」
崔浩道:
「當年我看天象預測了秦國的滅亡,現在金、木、水、火、土五星同時出現在東方,說明西征一定勝利,良機不可失。」
長孫嵩仍然堅持不能西征,結果拓跋燾暴怒,大罵長孫嵩貪贓枉法,命武士揪著他的頭砸地,對他進行各種侮辱,然後表態:「我一定要打!」 要知道此時北魏官員是沒有俸祿的。
426年十月,拓跋燾派司空奚斤率四萬五千人襲蒲阪;派宋兵將軍周機率一萬人襲陜城;自己率主力從平城西征統萬。拓跋燾率軍抵達君子津,比較巧,突然降溫,黃河冰封。
十一月初三,拓跋燾率輕騎兩萬渡過了黃河。
十一月初七,赫連昌正和文武群臣無限暢飲的時候,得到了魏軍逼近的訊息,上下震恐。拓跋燾駐軍距統萬城三十裏的黑水,赫連昌倉促點兵出戰大敗而回,北魏先鋒軍一度沖進了統萬城西宮,燒了西宮宮門。
十一月初八,魏軍分兵四掠,殺獲數萬,得牛馬十余萬,由於沒帶攻城器材,看到夏軍已經入城,拓跋 燾道:「統萬城暫時還拿不下來,我們下次再來。」隨後帶著戰利品並遷徙萬余戶人回平城了。
北魏在北面並沒有獲得決定性勝利,卻在南面全面開花了。
夏弘農太守曹達聞周機率兵將至,不戰而走,魏軍乘勝長驅,直接沖過了潼關。僅僅一萬兵而已,夏軍的表現和當年的後秦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鎮守蒲阪的赫連乙鬥聽說北魏司空奚斤率大軍來了,趕緊派人向統萬告急,但使者到了以後發現魏軍已經包圍了統萬,於是回去報告赫連乙鬥:「統萬已經被攻陷。」 赫連乙鬥嚇得放棄蒲阪,向西逃往長安。
赫連昌弟赫連助興此時鎮守長安,看到赫連乙鬥後兩人一商量決定向西逃往安定。
十二月,奚斤一路進入長安,夏秦、雍二州的所有氐、羌部落歸降,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和氐王楊玄遣使北魏,願意歸附北魏。
427年正月,拓跋燾回到平城後前往幽州,半路聽說赫連昌派赫連定率軍兩萬準備收復長安,於是下令伐木於陰山,大規模興造攻城器械,準備再伐胡夏,這次要一口氣打死赫連昌。
奚斤和赫連定在長安對峙,拓跋燾打算乘赫連昌後方空虛前去攻打統萬,於是挑選精兵,命司徒長孫翰等率三萬騎兵為前鋒,命常山王拓跋素等率步兵三萬人為後繼,命南陽王伏真等率步兵三萬送攻城器械,將軍賀多羅率精騎三千為哨探。
五月初九,拓跋燾渡過黃河君子津,抵達拔鄰 山 (今內蒙古東勝區西南) ,興築堡壘,留下輜重,隨後率輕騎三萬準備五百裏奔襲統萬。
拓跋燾西征統萬城圖。
群臣都勸阻道:
「統萬城堅,非朝夕可拔。今輕軍進討,進不可克,退無給養,還是和步兵、攻城器械一塊去得好。」
拓跋燾道:
「用兵之術,攻城最下,逼不得已時才會用。現在要是和步兵、攻城器械一塊走,賊人必死心堅守,堅壁清野,屆時要是拿不下來,糧食吃光,士兵疲敝,統萬周遭又沒有以戰養戰的人口、物資,我們將進退無地。
「我現在率輕騎直抵其城,他們看見我們的步兵沒到,一定希望跟我們野戰並取得開門紅,我們以弱示之,引誘其前來,只要他們出戰,我們就贏定了。
「我們的將士離家兩千余裏,又隔黃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的後勤保障是不能支持我們長久攻城的,那都是我設計的幌子,我們打勝仗的機會一定是在野戰,三萬騎兵攻城確實不夠,但決戰卻足夠了!」
統萬是當時整個北國工程品質最高的城池,又是周邊資源最貧瘠的國都。這麽一座都城,堪稱進攻方的噩夢,因為攻城需要大量步兵和攻城裝備,但當地不僅沒有水路來節省運輸成本,更可怕的是統萬城距離三套平原和關中平原太遠,攻城方無論從哪裏調資源都是物流噩夢,周邊也根本沒有養得起這支隊伍的農作物,即使在今天也還是大量的無人區。
當初赫連勃勃嚴抓工程品質,甚至在拿下長安後也不遷都,依舊住在統萬,就是因為從戰略角度上來講,統萬實在太安全了。
這一年,拓跋燾剛剛二十歲。他能夠一下子抓住重點:這城就沒法攻,因為無論是搶劫還是運輸,根本就湊不齊足夠的給養去打這座刀斧都砍不出痕跡的堅城。
群臣沒看出來這麽深的一層,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看出來了,還有足夠的自信去落實,這真的就是天賦。
六月,拓跋燾抵達統萬,主力埋伏於深谷之中,只派少數部隊來到城下。
夏將狄子玉投降了北魏,向拓跋燾報告道:「赫連昌聽說北魏西征後就派人召赫連定回軍,赫連定卻說:‘統萬城堅固險峻,不容易攻破,等我生擒奚斤後再趕赴統萬,內外夾擊北魏,我們必勝。’所以赫連昌此時專心守城等待赫連定。」
拓跋燾聽說後覺得自己失策了。對方鐵了心地等他攻城呢,對方已經算定,只要他敢率大軍攻城,就是兵困糧盡的死局,統萬是北境第一堅城!
面對巨大劣勢,拓跋燾沒有氣餒,先是派娥清和拓跋健率騎兵五千向西劫掠,看能不能搶來點物資。隨後放了一些有罪的士兵去投降赫連昌,把魏軍的虛實向對方匯報,說魏軍糧盡,每天只能吃菜,輜重在後,步兵全沒到,匪首就在城外,趕緊去打他。
六月初二,赫連昌沒有抵住誘惑,親率步騎三萬出戰。
司徒長孫翰等道:「賊軍勢大,我們應該避其鋒芒。」
拓跋燾道:
「我們遠道而來就是誘敵出城,就怕他們不出城呢。現在他們出城了我們卻不打,這只會助長賊勢。再說要是進了城再引誘他們出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拓跋燾命全軍出戰,隨後佯裝逃走,引赫連昌追擊。夏軍分兩路大張旗鼓追出,追了五六裏路,突然大風雨從東南而來。
魏軍的隨行宦官趙倪有點半仙氣質,對拓跋燾道:
「如今風雨從賊人那裏刮來,我們逆風,賊人順風,天不助我,況且我們的將士饑渴交迫,希望陛下將假撤退變成真逃命,我們改日再戰。」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猛士崔浩厲聲喝道:
「胡說八道!我們千裏而來,已經定下了制勝之策,怎麽能一天之內就變了!賊軍貪勝,他們不會有預備隊出現了,我們現在該把精兵隱藏起來,分別出擊,出其不意襲擊他們,刮風下雨這事要看怎麽利用,再說風向一會兒也許變了呢!」
拓跋燾拍板和夏軍決戰,將隊伍分為兩隊,掉頭迎戰敵軍,拓跋燾本人一度馬失前蹄掉下馬來,差點被夏軍俘虜,靠著拓跋齊舍命搏殺才艱難把他救下來。
拓跋燾上馬後親自刺死夏國尚書斛黎文,又手刃十余人,雖然自己也被流箭射中,但在他不要命地帶領下,魏軍在大風暴中人人都不要命,夏軍最終崩潰。
宦官趙倪說得有錯嗎?其實沒有錯。那麽大的風暴,還是逆風,風險已經被劇烈放大,有太大的不可預測性,拓跋燾完完全全就是在賭命。
北魏的國力是赫連夏的十倍,今年贏不了,改年不能再打了嗎?必須得一把賭勝負嗎?
事實也證明,拓跋燾差點讓對方俘虜,最後也被流箭射中,就是命大沒死而已。拓跋燾的年輕是一方面,由此也能看到崔浩的特點,此君最愛的就是不留余地地賭博。
魏人乘勝追擊赫連昌至統萬城北,殺了赫連昌弟赫連滿及兄子赫連蒙遜,夏死者萬余人。拓跋燾死死咬住追擊,赫連昌來不及入城,最終逃奔上邽。
六月初三,拓跋燾入城,拿到了賭命後的獎勵,獲夏王、公、卿、將、校及諸母、後妃、姊妹、宮人數以萬計,馬三十余萬匹,牛羊數千萬頭,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拓跋燾按等級賞賜出征的將士們。
赫連勃勃的統萬城高十仞,墻基厚三十步,城頭寬十步,宮墻高五仞,由於當年的監工品質,墻壁堅硬到用刀砍斧剁都不怕,亭台水榭雄偉壯麗,皆雕鏤圖畫,用綺繡裝飾,窮極文采,極致奢華。
拓跋燾看著這座統萬城道:
「巴掌大的小國居然如此窮奢極欲,怎能不亡!」
拓跋燾的誘敵之計以及在暴風雨中的賭命之戰讓統萬城的歷史地位被無限降低。
真要是大軍前來攻城,這座統萬城配合北境的柔然南下會把新興的北魏耗盡。
此次伐夏將拓跋燾的勇敢、大局觀以及利益分配原則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帶兵作戰時能親身犯險,甘冒矢石,喊著兄弟們跟他上,將士們沒有不拼命的。他生性節儉,衣食夠用就行,從不奢侈地搞建設,把財物看作是國家之本,從不輕易浪費,只有為國死難的將士家屬或有功之家才會受賞,皇親國戚及寵臣很少得到賞賜。
太武帝拓跋燾。來源/紀錄片【中國通史】截圖
他是法治的忠實踐行者,常道「法者,朕與天下共之,何敢輕也」,眼光獨到,從沒有人能瞞他,賞賜不論貧賤,懲罰不避權貴,賞罰分明,最寵愛之人犯錯也沒有法外開恩這一說。
從拓跋燾的方方面面來看,他都像是二十歲版本的劉裕在北境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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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出版方授權轉載
END
作者 | 渤海小吏
編輯 | 胡心雅 鄭美玲(實習)
校對 | 李棟
「在看」的永遠1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