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開始向北進攻,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占領北韓全境,更是想將戰線推進到鴨綠江邊。在這種情況下,誌願軍不得不緊急入朝參戰,拉開了第一次戰役的序幕。
按照原計劃,誌願軍第38軍需要快速穿插到熙川,殲滅駐守在熙川的南韓第8師1個營,然後再從敵人的右翼進行突破,與正面的友軍一起圍殲敵人於清川江以北。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38軍112師在行軍途中遇到了一部份北韓人民軍。從他們那裏,112師得到了一個訊息,熙川有一個黑人團,這與之前情報裏熙川只有敵人1個營完全不符。出於謹慎考慮,38軍沒有快速向熙川進發,而是想先確認情報。結果熙川並沒有黑人團,38軍卻晚到了熙川,導致原來的計劃再也無法實作。
不過由於40軍、39軍先後在溫井、雲山等地殲滅敵人,使得敵人大為驚慌,開始全線向南撤退。為了繼續追殲敵人,38軍接到命令,開始向軍隅裏方向發起進攻。軍隅裏是敵人向北進犯的必經之地,也是敵人十分重要的補給站。一旦占領了軍隅裏,就可以卡住北面敵人的脖子,同時斷絕他們南逃的退路。
38軍軍長梁興初接到命令以後,立刻以112師為前衛,快速向軍隅裏方向前進。想要攻下軍隅裏,就必須先占領飛虎山。飛虎山位於軍隅裏和價川的北面,與軍隅裏、價川兩地形成了三角地帶,是附近最為重要的制高點。由於軍隅裏和價川都是十分重要的交通樞紐,為了保證這兩地的安全,敵人已經先一步占領了飛虎山,112師想要打下飛虎山,就必須要和敵人惡戰一場。
進攻飛虎山的任務被交給了112師335團,當時335團正面臨著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缺乏糧食。誌願軍的忽然入朝打了麥克亞瑟一個措手不及,他此前一直不相信誌願軍會入朝參戰,一直到雲山之戰後才逐漸清醒過來。為了能夠打擊誌願軍,麥克亞瑟讓空軍司令斯特拉特邁耶派出飛機,不斷對鴨綠江兩岸進行狂轟濫炸,使得誌願軍的補給受到嚴重的影響,前線不少部隊都開始缺乏糧食。335團早就沒有了糧食,多虧在熙川繳獲了敵人一批罐頭、餅乾才撐下來,不過在接到任務前,幹糧也已經差不多吃完了。哪怕是在這樣的條件下,335團全體官兵依然投入到了作戰之中。
經過一番周密的部署以後,335團於11月4日向飛虎山發起了進攻。這天拂曉前,天上下著小雨,整個飛虎山都被籠罩在了雨霧之中,正適合發起攻擊。4點10分,負責主攻飛虎山的2營在副營長陳德俊的率領下,開始輕裝朝著飛虎山方向前進。從出發陣地到飛虎山之間有一塊大約5公裏左右的開闊地帶,中間還有一條幹河,是敵人炮火封鎖的重點區域。2營發起進攻以後,敵人果然立刻用炮火進行封鎖。雖然一路上不斷有人倒下,但2營的戰士們沒有停止前進,反而更加快速地透過了開闊地帶,然後殺向飛虎山。
守衛飛虎山的部隊是南韓第7師第5團,他們根本無法阻擋2營的沖鋒。5連指導員李玉春親內建著突擊隊沖鋒在前,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一連拿下了好幾個山頭,還殲滅了敵人的一個連連部,抓到了30多個俘虜。隨後,李玉春又繼續向主峰發起沖擊。大約2個小時以後,李玉春就攻上了飛虎山的主峰622.1高地,2營其他部隊也隨後跟上,完全占領了622.1高地。1營和3營也先後占領了東西兩側陣地,335團團長範天恩趁機1營繼續向軍隅裏方向發起進攻,2營和3營則在飛虎山上修築防禦工事,防止敵人進行反撲。
1營2連沖在最前面,很快就在公路上繳獲了敵人一百多輛汽車。敵人眼看情況不對,立刻用炮火封鎖公路,使得1營難以繼續前進。無奈之下,範天恩只得將3營也派了過去,與1營一起向軍隅裏發起進攻。按照範天恩的計劃,1營需要盡快趕到軍隅裏附近,等天一黑就發起進攻。然而範天恩沒有料到的是,這時候戰局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由於敵人撤退的速度太快,誌願軍靠兩條腿難以追上敵人的機械化部隊,敵人這時候早已經撤退到了清川江以南地區,並且在新安州到價川一線構築起了防禦陣地,此時再進攻軍隅裏已經沒有意義了。彭德懷經過一番考慮之後,覺得眼下已經失去了殲滅敵人的機會,前線部隊又缺乏糧食彈藥,不如幹脆停止進攻,再尋找新的殲敵機會。誌願軍目前還沒有暴露出實力,敵人很可能休整之後會繼續向北進攻,到那時就能更好地殲滅敵人。於是彭德懷下令,各部隊在11月5日停止繼續進攻,轉而向北撤退。
這個命令可把範天恩急壞了,1營本來是協助38軍主力進攻軍隅裏,現在38軍主力已經停止進攻,1營不光打不下軍隅裏,反而會付出大量傷亡,必須要1營停止前進。然而1營此時已經走出了10多公裏,電話打不通,報話機也沒有,根本聯系不上1營。想要阻止1營繼續前進,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派人去送信。眼看太陽逐漸西沈,距離1營發起進攻的時間越來越近,範天恩心頭焦慮不已,他只得決定派人前往追趕1營,讓他們撤回來。
當時敵人的飛機、大炮依然不斷轟炸著交通要道,想要冒著炮火在短時間裏把信送到是需要冒很大危險的。範天恩寫好撤退的命令後,立刻趕到通訊班,告訴他們:「現在任務變了,不需要再進攻軍隅裏,1營必須馬上撤回來,但是聯系不上1營,只能派人過去送信。可是天上有敵人的飛機掃射,路上還有敵人的炮火封鎖,你們說怎麽樣才能把信送到?」
雖然通訊班的戰士們知道此行危險重重,但依然主動請求接下任務,年僅19歲的通訊員王倫首先站出來說道:「團長讓我去吧,我保證把信送到1營。」範天恩看了他一下,相信他能夠完成這次任務,便說道:「你一定要在黃昏前把信送到1營,並且要拿到營長王宿啟的收條。」王倫當即表示:「團長請放心,我保證完成這次任務。」
王倫立刻接過信,然後一個轉身就跑出了團指揮所。為了能夠跑得更快,王倫還把自己的棉衣棉褲脫掉了。要知道當時北韓已經進入冬天,天氣異常寒冷,這一天還是雨雪交加,王倫卻不顧寒冷,穿著單衣單褲冒著風雪跑向了1營的方向。就在王倫離開後不久,敵人就對飛虎山陣地進行了反撲,範天恩一面指揮2營打退敵人的進攻,一面則依然擔心王倫能不能將信送到。
範天恩不知道王倫能不能平安透過敵人飛機大炮的封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時將信送到。他不斷從指揮所朝遠處望去,只見通往軍隅裏的道路上,每一條路都有敵人的飛機低空盤旋,在不停地搜尋每條公路和山路,敵人的火炮也籠罩著每一個路口。一眼望去,道路上完全是一片由炮火組成的火網。
看著天已經要黑了,範天恩也開始感到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心裏想著現在已經過去一會兒了,不知道王倫有沒有順利到達1營。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報告團長,我完成任務回來了。」範天恩擡頭一看,才發現王倫已經回來了。雖然他一直在心裏想著王倫什麽時候把信送到,但怎麽也不敢相信就這麽一會兒功夫,王倫居然已經返回了,他忍不住看了看表,發現從王倫離開到現在僅僅過去了50分鐘而已。
範天恩頓時大吃一驚,來回至少有20多公裏的路程,沿途還要躲避敵人的飛機大炮,這才50分鐘就回來了?他不由得有些愕然地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命令送到了嗎?」王倫這時候早已經是氣喘籲籲,頭上不斷冒著熱氣,身上的單衣單褲也全都被汗水浸濕了,他趕緊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紙條,然後遞給了範天恩:「這是王營長給的收條。」
範天恩看了收條之後,終於確定王倫真的完成了任務,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王倫竟然50分鐘就跑了20多公裏路,這速度簡直跟馬拉松差不多了。信已經送到了1營,範天恩也松了一口氣,不由得連聲說道:「你這次立功了,我給你記功,給你記功。」另一邊,1營接到撤退的命令後,也在當天晚上返回了飛虎山陣地。由於王倫的送信,最終使得1營免於遭受損失,使得335團能夠集中力量,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擋住敵人的進攻,最後徹底打亂了敵人的戰略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