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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從河南到天津,帶孩子「中考移民」

2024-04-01職場

▣ 公號:極晝工作室(ID:media-fox)文 | 解亦鴻 編輯 | 毛翊君

45歲的韓雪主動做了好幾次選擇。

結婚後,她還想幹自己喜歡的事,從鄭州跑到上海讀歷史系研究生,出版一本醫療史,而後辭去編制,跟朋友開了書店。 生活枝蔓越來越多她有了兒子,又有了女兒,後來書店經營不善退回家庭,還是抓住了一份博物館的誌願工作。

直到老大中考在即,她的取舍變得緩慢而沈重。

是否徹底放棄鄭州的圈子?去天津還是西安大慶?空降還是轉學?要題海還是要「素質教育」?異地陪讀還是兼顧老家的小女兒?兒子上初中這兩年多,她明顯感到自己被問題追著跑。

她跟老公用時間和金錢,堅持為下一代重新鋪路,暫且解決了上面的問題,卻也在家庭權責之間反復拉扯,一人一肚子牢騷,甚至覺得失去自我。

值得嗎?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1

停擺

在天津陪讀一個月,韓雪過得不踏實。這裏的人懶懶散散,學生7點半才陸續到校,比兒子在鄭州住校時晚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跑操,教務主任要到8點多上班。有個女孩也從鄭州轉來,之前讀的是「大三甲」(鄭州排名前三的重點中學),父母都在高校做老師,讓老人過來陪孩子。對方媽媽跟韓雪抱怨:孩子沒以前用功了,姥姥根本管不住,也沒轍,我們還得掙錢。

韓雪最初以為轉學流程需要個把月,想著先報個名就回去了,沒想到很快辦下來。去年12月25日,她趕到天津,登記完不到1小時,就接到第二天可以辦入學的通知。她趕緊讓兒子當晚自己坐火車過來,她也走不了了。

那幾天,辦各種證明檔,主要是韓雪一個人來回跑。情緒上的問題,她不想跟老公聊,「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還要照顧四年級的小女兒。最後,她就讓老公寄一些換洗衣服,還有她在家沒讀完的書。老公平時不管家裏的事,自從兩人大學畢業後在一起,他幾乎沒洗過衣服。韓雪挨個告訴他,什麽衣服放在哪兒。收到後她一看,有幾件錯拿成了女兒的。

資料圖。源自東方IC

夫妻倆之前在天津買了房,距離統籌(指教育部門根據學生實際居住地,按照相對就近原則,統一安排入學)到的學校,通勤還是需要半個多小時。為了給兒子節省時間,韓雪又聯系買房時的中介,在新學校附近租了個70平屋子,然後把買的那套租給別人。一系列事情忙完,她才發現,兒子適應得挺快,只有自己的生活全部停擺。

結婚後,韓雪待在鄭州20年,有自己的人脈和朋友圈。她和老公是會計專業同學,畢業後老公進了事務所,按部就班地晉升,她不喜歡跟數位打交道,覺得自己有文青的一面,又去上海讀歷史研究生,也是在那時候生了老大。

後來,老公離開公司創業,她也從體制內出來,跟朋友搞書店,但沒經營下去。兩人的模式就變成,老公負責業務,她操持家務,尤其照顧兩個小孩。她總想做點喜歡的事,去申請了在省博物院做誌願講解,一直做到組長,現在來了天津,只好又把這些都交接給別人。

生活重心全集中到兒子身上,他一去學校,韓雪就覺得不知所措。看見他早上賴床,不抓緊背英語,她的焦慮會一下爆發,心裏埋怨,「我為你犧牲這麽多,你怎麽報酬我?」

在天津上了4天課,兒子就趕上期未考,排名年級前十,全班第二,這讓韓雪找到點信心。那些懶散又似乎變成她眼中的「素質教育」——家長會上,校領導在大喇叭裏講初中生參加社會實踐獲獎了,環保、敬老等五花八門的計畫,她聽著怪新鮮,「這種在河南開家長會絕對不會提。」

兒子前一年在老家讀初二,考試成績下滑了十幾名,韓雪被老師約去面談,「你兒子最近是不是交友了?回去多跟孩子聊一聊,關註心理狀況……」焦慮被層層傳遞。兒子每周回家一天,一回來就想看電腦。韓雪一去「聊一聊」,他立刻反彈,「我都在學校憋一個星期了!」

小學那會兒,兒子在放學路上會給韓雪講【基督山伯爵】和【悲慘世界】。五年級有次英語考不及格,韓雪記得他被【老人與海】激勵,會說「人不是生來就要被打敗的」,之後自己早起背課文,考回了重點班第十一名。到了初中,兒子最常說的是,「媽你別給我買書了,沒時間看。」

可眼前這「素質教育」還是讓她發愁。兒子第一天上課回來,就跟她吐槽,「我在鄭州都開始第一輪復習了,這邊還在上九年級下冊的知識。」作業也少,兒子放學回來都要先玩會兒手機,她擔心他沒多久就會融入這裏的氛圍。她又忙碌起來,搜集天津重點學區考過的期末卷子,讓兒子刷題。

她在天津輔導班認識一位河南家長,對方帶孩子來待了兩周,沒統籌到好學校,接受不了這種學習氛圍,很快帶孩子又轉回去了。輔導班老師告訴她,天津好學校的孩子也都在卷,照樣找補習。而以前在鄭州,尖子生會被學校免費安排補課,不需要家長再投入時間和財力。

之前來天津調研買房的那幾天,韓雪和老公就看了十幾家輔導班,發現光是初三一年補課,開銷就要10萬上下。很多一上來就要價八九萬的預定金,他們不敢交錢,最後找了一家在教育局備案的正規機構,付了1000塊押金,先報上寒假過渡班,學天津中考的答題思路、與鄭州不同的教材重點,課時費一天1000。

2

變數

轉學那天,離天津市中考報名結束只剩5天,韓雪沒抱期待能順利搞定。半年來,兩地入學政策一再變化,她家的計劃也不斷妥協。理想中,兒子會在鄭州念完初三,直接到天津參加中考——也就是「空降」。

在臨考前,把外省市學生錄取到某個學校就讀,作為應對招生需求的特殊方式,常見於一些人口流動較大的地區。可是去年9月,兒子剛升上初三,天津中考體育評分政策出現了調整。原本,空降生僅憑一次體測,就能補足18分的平時成績。修訂政策規定,空降生的這些分數全部計零。

總成績少了18分,兒子可能與「市五所」(天津市教委直屬重點中學)無緣。 要18分,就不能空降,得先轉學去天津就讀。 但是去了那邊的鄭州家長說,天津學校管得松散。 兒子班上有對父母做外貿生意,把老家房子賣了,為了中考舉家搬過去。 他們就告訴韓雪,「很後悔」。

老公堅持空降,要讓兒子盡量在鄭州多待一待,把失去的18分提升在文化課的成績上——畢竟兒子讀的是鄭州「小三甲」(當地次一批重點中學)的重點班,500多個孩子,他能考到年級前20-80名。

兒子上中學前,夫妻倆教育理念常有分歧。老公常會上手打,甚至扇耳光,說「棍棒底下出孝子」。韓雪護著兒子的自尊心,說老公「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麽跟個老農民一樣。」這種時候,老公會覺得她瞧不起他的農村出身。直到初一,兒子說了句「這樣活著還不如去死」,他才反思收手。

談戀愛時,韓雪常聽老公提家裏條件不好,說冬天下著霜,他沒有鞋子穿,光腳上學。兒子三歲那年,她第一次跟著老公回村,才知道他沒在說笑話,房梁、院子都長著草,就是家徒四壁。「他真的是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有時想想,她也理解。

資料圖。源自東方IC

初三開學時,學校統計中考名單,不打算在本地參考的需要提前報備。韓雪才把去天津考試的計劃告訴兒子,「離北京近,去那裏讀書視野更開闊。」她印象中,兒子挺樂意的。

考名校必須成為兒子自己想要的目標,而不是她畫好的餅——這是她認為的「耳濡目染」教育。後來,聽到兒子給中考設定目標,是天津重點學區的「一中」,韓雪高興得不得了,覺得自己平時監督刷題、背課文的努力有了報酬。

可去學校拿學籍卡那天,老師很驚訝,沒聽過這種操作,說會導致「人籍分離」。不管韓雪怎麽解釋,老師都堅持拒絕給學籍卡。夫妻倆打電話找關系,折騰了四天,聯系上教務主任。只有兩條路——主任說,要麽趁早轉學,要麽就留在鄭州中考。

變數總是很大。同樣的時間,一位洛陽媽媽按照前一年的轉學標準,沒落戶但繳滿了一年天津社保,仍然沒能轉學成功,「新門檻卡得更嚴了,得繳學校所在的河西區社保,我只能再等一年。」

一位培訓班的老師告訴韓雪,今年對「人籍分離」查得很嚴,這一屆初三家長紛紛退課,不少這類培訓班沒了生源,直接關門。韓雪姨媽在河南另一個市教育局工作,她給的建議是,「你沒有別的辦法,別空降了,只能轉學。」韓雪和老公這才下定決心,轉!

「每一步都不是按照你預想的來的。」韓雪害怕前期的努力付諸東流——他們在8月的時候,已經花70多萬買好了天津的房子,方便落戶。前路模糊時,她也在想,如果一開始申請「海河英才行動計劃」(天津2018年開始出台的落戶新規,放寬了學歷等限制)沒成功,或是自己沒從體制內出來創業,還有個鐵飯碗,這些麻煩都不用經歷了。

3

突圍

這個計劃是韓雪老公三年前先提出來的。「河南考生太卷了,得突出重圍。」他們身邊的朋友都有這樣的想法,有的想去西安,有的想去西寧、大慶等更遠的地區。這對夫妻權衡了下,覺得天津是最優選擇,985/211錄取率、本科錄取率都在全國靠前,「落戶不了天津,才會擇其次。」

王雅蘭的家庭謀劃就做晚了。當她和老公想到可以帶孩子轉學時,大兒子已經在讀初二,沒有時間完成積分落戶。去年年初,這位40多歲的鄭州媽媽突然得知,朋友的老婆帶孩子轉天津了,焦慮得一周睡不好覺。她想象多年以後和人家坐一桌吃飯,對方孩子考上985、211,自己孩子考一個普通大學,覺得很沒面子。

她趕緊咨詢朋友,「也是主張,能遷出去就遷出去吧。」她又到教育機構,得知還有操作去大慶的辦法。她老公的老家就在黑龍江某三線城市,折騰了近一個月,他們找出一條價效比最高的路徑——「有親戚可以把房產先過戶給我們,用來落戶。」

而韓雪早在兒子小升初那年,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申請了天津的英才計劃,成功落戶。當時韓雪覺得,多虧了自己有研究生學歷,同期申請的還有老公的合夥人夫婦,也是為了孩子高考,他們只有高中學歷,最終沒能透過。

英才計劃只能落集體戶口,要想讓兒子隨遷落戶,還要解決房子問題。去年8月,夫妻倆專門去天津看市六區的房——這是兒子考入「市五所」的前提。在天津中招名額分配中,市六區劃為一體,優質高中學校多,有更多機會考入重點。

韓雪一開始想過,買在上三區(和平、河西、南開),統籌到的學校或許更好一點,兒子上學也近。但老公想買在下三區,80-100萬的購房預算,他考慮起碼能便宜一萬多塊,不是老破小,未來也好轉手些。

資料圖。源自東方IC

上三區早是爭搶的賽道。洛陽有個做銷售發家的38歲媽媽——大兒子五年級,二女兒三年級,小女兒還不到兩歲,已經在為孩子們獲取更好的教育資源,全家搬去天津,買房時只考慮和平區和河西區。

韓雪最後接受了老公的決策。雖然下三區教育資源差一點,但那時他們想著能帶兒子空降,還可以找輔導班,照樣有機會沖刺「市五所」。後來這些路都出了問題,韓雪一想到兒子只能提前轉去下三區的墊底校,就覺得完蛋了。

結果,兒子意外被統籌到一所區級實驗學校,比他們想象中好很多。韓雪像坐了幾趟過山車,折騰半年,總結出一套經驗:「去天津上學,你的錢包得鼓鼓囊囊才能成功,它是家長的時間和金錢堆起來的一個東西。」

一個即將大學畢業的男生就一直後悔,當初家裏沒花25萬辦下天津的藍印戶口。爸媽20多年前從豫北範縣到天津打工,爸爸在建築工地幹活,媽媽進了一家拔絲廠。他也跟著在這裏,從小學讀到高二。高一那年,爸爸問他要不要花這筆錢留在天津高考,他覺得太貴拒絕了,爸爸也沒再勸他。

沒有戶口,他最後回到原籍讀完高三去高考,考上河南科技大學後,發現班裏有位天津的高中同學,比他低了50分考進來。他才突然意識到,「如果我留在天津高考,比他分數高,現在肯定上的是截然不同的學校。」

4

不公

陪讀第一個月,韓雪還是抽空回了鄭州三天,兼顧一下女兒。她怕老公不適應,在女兒的飲食起居上也照顧不周。之前,她還為此專門跟女兒輔導班的老師挨個打過招呼。最擔心的是女兒吃的不好。老公以前從不做飯,韓雪外出研學時,他給家人就煮出一大鍋稀飯,吃好幾天。她現在老要跟他講,「吃多少做多少,讓姑娘吃新鮮的。」

比起兒子,她老公對女兒有些溺愛,「也不嚴格監督學習,只要不出事,不被老師請家長,他就很滿足了。」韓雪也沒有別的辦法,在心萊恩慰自己,「背課文、聽寫單詞那些,他不做也得做,現在是他在女兒的家長群裏,如果作業總完不成,到時候挨批評的也是他。」

老公會有怨言,感到不自由,以前想跟朋友聚個會吃頓飯,隨時可以去,現在每天只能順著女兒的時間,學校、公司、家三點一線。韓雪聽煩了,「你要是覺得我很輕松,要不咱倆換換?」老公聽後不吭氣。

資料圖。源自東方IC

十年前,老公做到事務所的主管會計後,跳出來創業,現在年收入幾十萬,自嘲愛好就是「掙錢」。韓雪想起結婚前,他說過,希望娶個媳婦,「幫我打理好後院,我就心無旁騖地在前面沖鋒陷陣。」兩人現在的生活,韓雪覺得「基本上就是他以前想象的這樣。」

「我們倆對成功的定義不一樣。」在醫療圈做企業宣傳那幾年,韓雪出版過一本醫療史相關的書。她拿著「作品」跟老公分享自己的成就,老公的反應是,「出本書算個啥,你不就是天天啃書嗎?又不掙錢。」

自己放棄事業去陪讀,老公還可以繼續工作,會覺得不公平嗎?韓雪聽見這個問題時,沒有猶豫,「夫妻倆總要有一個犧牲多一點。」

從天津回家的幾天裏,女兒有時會撒嬌,說很想媽媽。韓雪盡量告訴她,「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做飯的時候,韓雪發現女兒會幫她洗菜、切菜了,還說爸爸也會給她梳梳頭,雖然還不會紮辮子。她已經很欣慰,「他以前根本不在意這些。」

他們現在最一致的想法是,都認為應該等老大考上高中,穩住陣腳,再考慮把老二接過去——「女兒得先在鄭州打下一個基石。」 韓雪想著,老公的公司業務多線上上往來,以後也可以到天津發展,全家就能定居了。她唯一擔心的是家裏的「錢包」,現在女兒有兩個線下輔導班、一個線上輔導班,一年開銷三萬塊,「換算到天津,得按10萬做準備。」

那個考慮去大慶的鄭州媽媽王雅蘭,計劃就中斷在權衡了小兒子的教育之後。家裏多數時候也是她在照顧孩子,如果換個城市,她和老公都覺得,只能帶著兩個兒子一起過去。但一想到小兒子還在讀幼稚園,她又不願意走了。

這對夫妻都從三線小城考出來,終於立足在這個新一線城市。「現在為了孩子中考、高考走捷徑,去一個各方面資源都弱得多的三線小城生活,這跟我們奮鬥這麽多年,在鄭州打下的基礎比起來,真的劃算嗎?」王雅蘭感到,這尤其對小兒子不公平,「哥哥享受過鄭州的環境,而他被迫要在小城市裏長大。」

焦慮到無法抉擇時,王雅蘭找朋友算過塔羅牌,只記得朋友幫她分析了這一層——她和老公給大兒子的規劃,是留在鄭州當一名公務員,考公的條件並不要求985或211,進個普通二本也可以,高考結果最不濟,他們也有條件送兒子出國讀,「中考移民」也不是唯一選擇。

老公比較堅決,還想趁寒假時,帶孩子們回老家實地感受下。但王雅蘭糾結了一個月後,下定決心——「這事兒算翻篇了,以後不許再提,不要再掀起波瀾。」去年底,老公又突然給她轉了篇文章,作者以喜報數據的形式分析「天津的985/211錄取率排全國第二」。王雅蘭一下爆發,「這就仿佛我在養育一個有殘疾的孩子,這個作者卻在我面前顯擺自己孩子的陽光和健康。」

資料圖。源自東方IC

如今閑下來時,韓雪開始琢磨孩子花銷的問題,想出去再找個工作掙錢,「但是想想兒子初三最後這半年,太重要了,我來天津為的是什麽?為了掙那點錢就不專註在兒子身上,把孩子前途給耽誤了,更劃不來。」

她又反復跟自己說,「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期望值越高,也會失去自我。」除了每天早晚給兒子做飯,剩下的時間韓雪就出去轉,看看天津的博物館,問問朋友有沒有線上的活兒做。

適應天津的節奏後,她也轉而發現,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比在鄭州的時候要多。她不僅看完了3本600多頁的大部頭,每周逛兩次天津博物館,還可以抽空寫點文博科普的短篇,發到社交媒體。「孩子少管一個,人其實是輕松的。」

第二個月,寒假開始了,韓雪打包好行李,送兒子去上寄宿輔導班。兩人拎著一個行李箱、一個裝被褥的蛇皮袋子出發。距離開班還有兩小時,她打算坐公交車慢慢過去,不打車了,省點錢。

兒子不願意,覺得拿這麽多行李,還有一個蛇皮袋子,坐公車「好丟人啊」。韓雪對這個情景記得很清楚,因為這是來天津後,她第一次訓他,「我發現你有點虛榮心了,不是說給你創造這麽好的條件,就可以隨便攀比。」說了兩句,她又想往回收。最後,韓雪還是叫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前,她一直沒吭氣,兒子主動認了錯,又說,「我不能有點虛榮心嗎?」

她接住了兒子的話頭,「你心裏要有一桿秤,將來考上好高中,家庭條件比咱們好的多了去了,都要跟別人攀比嗎?爸爸盡他所能,一切努力,咱家只能達到這個程度。可能咱們一輩子的終點,不過是別人的起點,對吧兒子?」

(為保護私密,文中人物為化名。)

本文轉載自【極晝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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