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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後」助浴師,撕開了5000萬老人的遮羞布

2024-07-09職場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01

好好洗個澡,

這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對很多人來說竟是奢侈。

02

鳳凰網采訪了一位「00後」女孩陳歡歡,

「助浴師」這個職業,

再一次走進大眾的視野。

「助浴師」顧名思義,是幫助人洗澡的,

他們幫助的物件,主要是失能老人。

陳歡歡說過一件事。

她曾接到一位身在異國的客戶的請求,

去給他臥床多年的父親洗個澡。

拖著各種裝置,

她來到客戶家中。

在此之前

她想象過老人的衛生狀況糟糕,

卻從未想過糟糕成那樣。

因為長期沒能好好護理,

老人背上生褥瘡,都快爛光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

卻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老人躺在臟亂不堪的床上,

絕望而痛苦。

那一幕帶給她的震撼,

時時沖擊著她內心。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衰老和疾病是最殘酷也最公平的,

曾經風光無限也好,

曾經平凡普通也罷,

當一個人失去行動能力,

苦苦地吊著一口氣熬日子,

就連洗澡這種最基本的需求,

也成了奢望。

尊嚴和體面在他們身上蕩然無存。

03

一位助浴師說,

自己入行以來,

遇到時間最久的老人,

10年沒有洗過澡。

大部份起碼一年多沒洗過,

炎熱的夏天,

身上出了一點汗

都黏糊糊的不舒服,

難以想象,臥床多年不能洗澡,

被困在汗液、體味、飯菜氣味的老人,

會是怎樣一種難受?

對很多老人來說,

他們羞於向家屬表達需求,

也害怕麻煩子女,

尤其是私密部位的清理,

只能讓不嫌臟不嫌累的同性來,

很多老人

只能選擇長年累月的沈默。

而助浴師的出現,

很好地解決了之前的困境和尷尬。

唐博加入助浴師團隊已經3年,

幫助過形形色色的老人。

一位老奶奶,

腦梗手術後再沒泡過澡,

常年躺在不通風、不采光的房間。

她臨終前的願望

就是幹幹凈凈洗個澡。

助浴過程,

老人一直很激動很興奮,

雙眼大大地睜著,

發出滿意的哼聲。

「她太渴望洗澡了,

把洗澡當成一種奢望,久旱逢甘露。」

助浴師金啟峰也說過,

一位患病癱瘓的老太太,

生病前愛說愛說,喜歡玩,

生病癱瘓後,變得沈默寡言,

眼神空洞,

常常呆呆地看著窗外。

老伴兒年紀大,

沒法兒搬動她洗澡,

老太太就總是睡不好,

變得很焦躁。

第一次上門助浴時,

老人對陌生的助浴師很抵觸,

也不願多說一個字。

當女性助浴師給她測體溫、血壓時,

不停和她聊天,逗她開心。

隨著身體越來越幹凈,

老太太松懈下來,

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

此後每到約定的時間,

老太太就像陷入戀愛的少女,

期盼著助浴師上門。

還有的失能老人忘記了女兒的名字,

卻能準確地叫出助浴師的姓氏。

助浴不僅是一個搓和洗的動作,

更是一場修補破碎尊嚴的儀式。

04

據最新數據統計,

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有2.97億,

其中失能(失智)老人總數5000萬左右。

光是北京戶籍人口中,

就有26.6萬重度失能失智老年人,

90%的老人會選擇居家養老。

但如此龐大的人群,

願意給老人選擇上門助浴服務的,

少之又少。

而自己在家給失能老人洗澡,

難度很大,

需要特殊裝置,

需要幾個人合力,

準備工作都要做很久,

所以大部份都是選擇擦拭,

或者幹脆不洗,

一些老人的「老人味」

就是這麽來的。

「可依助浴」創始人李民花說,

一開始以為

這個行業是一片藍海,

但經過他們鋪天蓋地的推廣和宣傳,

一年僅僅只服務了300多人。

盡管創業兩年多以後,

客源逐步穩定,

但也只為3000多人

提供過上門服務。

這意味著

還有幾十萬重度失能老人,

他們的需求沒能被重視,被滿足。

助浴服務一次,

價格在200~400元左右,價格不菲,

大部份助浴是由子女出錢,

但掏錢的時候需要看子女臉色。

大部份子女覺得,

不讓老人餓著,

不讓老人凍著,

就已經盡到孝道,

至於是不是活得體面,

有沒有洗澡的需求,

能不能徹底清洗,

不在考慮範圍內。

05

助浴行業還有一個內幕,

很多子女在老人活著的時候,

不願意花錢給老人洗澡,

但在老人彌留之際,

一定會找他們

給老人洗得幹幹凈凈。

一位助浴師說,

她遇到過最無法接受的請求,

就是一位給臨終老人洗澡。

老人一看,

就是平時沒被家屬好好護理,

可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被折騰了。

洗澡對他來說就是痛苦。

但面對助浴師的質疑,

家屬不以為意地告訴她:

反正墓地、棺材都定好了,

你洗得差不多就行了。

這種虛偽的孝順,

讓她一邊忙碌,

一邊為老人落淚。

這種客戶,

是很多助浴師所不齒的。

生命的最後關頭,

這對老人來說根本不是享受,

而是受罪。

可是家屬為了面子,

為了虛偽的孝順,

寧願折騰一個瀕死的老人。

這才是最大的不孝。

孝子床前一碗水,

勝過墳前萬堆灰。

在他們活著的時候,

尊重老人的需求,

滿足他們的情感,

就比任何儀式都重要。

06

為什麽我今天要寫這篇文章呢?

因為透過「助浴」行業,

我們可以看出

什麽是真正的孝順。

在我的老家,

有一位80多歲的老人癱瘓在床。

兒女誰也不想跟她一起住,

將她挪到老房子裏。

老房子裏有台電視,

就整日整日開著,

讓老人聽個響。

沒人陪她說話,

沒人帶她出來曬曬太陽,

沒人跟她聊聊村裏發生的大小事,

更沒人幫她洗澡。

子女每天三頓輪流送個飯,

放到桌上就走,

下一頓再把上一頓的碗收走。

就算飯菜都剩著,

兒女從不多問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我曾去過老人的房子,

還沒到門口就臭氣熏天,

她身上散發一種難以入鼻的氣味。

而她的日常,

就是坐在裏面茫然地看著電視,

渾濁的眼睛裏失去所有光彩。

那一刻我悲哀地想到,

這樣活著,還有意義嗎?

連作為人的尊嚴和體面完全沒有。

她的兒女所做的,

僅僅是給碗飯給口水,

老人被迫困在

糞便味、體味、飯菜味

各種難聞氣味混雜的空間裏,

絕望地等待生命的終章。

而她一把屎一把尿

把5個子女拉扯大的意義,

又是什麽?

07

聽過【一只麻雀】的故事嗎?

一對父子坐在宅院內的長椅,

風華正茂的兒子在看報,

垂垂老矣的老父親安靜坐在一旁。

這時,

一只麻雀飛落在眼前的草叢中。

父親喃喃問了一句:

「那是什麽?」

兒子擡頭看了一眼,

隨口答道:「一只麻雀。」

父親點點頭,

看著麻雀在草叢中顫動著樹葉,

又問了一句:「那是什麽?」

兒子不情願地再次擡起頭,

不耐煩地回道:

「爸,我剛才跟你說了,那是麻雀。」

說完繼續自顧自看報。

父親的視線跟著麻雀起落,

他好奇地一欠身,

又問:「那是什麽?」

兒子煩躁起來,合上報紙,

對父親吼道:「麻雀!一只麻雀!」

老人沒看兒子,仍是盯著麻雀,

不緊不慢地繼續問:「那是什麽?」

兒子徹底抓狂,

他憤怒地朝父親大聲嚷嚷:

「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已經說了這麽多遍了!

那是一只麻雀!

摸-啊-麻!七-躍-雀!麻雀!」

父親沈默著,

拿出一個小本子,

指著其中的某段給兒子看,

說道:「念!」

兒子照著念起來:

「今天, 我和剛滿三歲的小兒子

坐在公園裏,

一只麻雀落到我們面前,

兒子問了我21遍‘那是什麽?’

我就回答了他21遍‘那是一只麻雀。’

他每問一次,

我都擁抱他一下,

一遍又一遍,

一點也不覺得煩,

心裏想著我的乖兒子真是可愛……」

兒子讀著讀著,

就哭了,他張開手臂摟緊父親……

父母在我們很小的時候,

可以很有耐心,

很有愛地對待我們,

但子女很少

會報酬同樣的耐心和尊重。

08

台灣作家劉墉說,

「愛總是向下流動的」。

在我們小時候,

父母總是盡量滿足我們的需求,

餓了、渴了、冷了,

都會及時關註到。

而等到我們長大,

這些愛卻自然流動到下一代,

我們會在兒女身上付出大量心血,

卻很少有人看見父母逐漸老去,

看到父母被愛、

被呵護、被重視的需求。

愛就像一個單箭頭,

從父母,到我們,

再到我們下一代,

卻沒有回流到父母身上。

知乎博主@李大琳,

從事臨床醫療工作,

看過無數老人的現實生活:

有的大小便失禁在褲子裏,

幹了濕濕了幹,

結成糞板都沒人給換;

有的白內障嚴重到失明,

依然每天摸摸索索下地幹活;

有的因為過度勞累,

彎腰駝背痛到睡覺無法躺平;

有的子女不在身邊,

無法自理在家死亡好多天後,

才被人發現;

…...

如果你在現實生活中

見過這樣的老人,

你會見識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們太苦了,

苦在生而為人,

且以人的生命形態活著的每一天。」

09

【你在天堂裏遇見的五個人】中

有一段旁白:

「他們向前走。他們向遠處走。

那些曾經讓他們

感到自身價值的東西:

母親的贊同,

父親的點頭,

都已經被他們

自己取得的成績所替代。

直到很久以後,

當他們的皮膚變得松垂了,

心臟變得衰弱了。

他們才會明白:

他們的故事

他們所有的成就,

都是基於父母的經歷

建立起來的,

就像生命之河裏的石頭,層層疊疊。

時代不斷發展,

別忘了回頭看看父母,

看看那些慢下來的人。

去聽聽他們的呼聲,

關註他們的需求。

他們佝僂的腰,

曾扛起一個家庭

和社會的重擔。

他們無力的雙腿,

也曾大步帶著我們奔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