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炎今晨復發。
咽喉左側像是有一道大裂谷，割裂的痛感伴隨著每一次吞咽口水襲來。這次發作的原因，我揣測有兩個：一是前天晚上與外地來深的老友小聚時，喝酒超過了二兩；二是昨晚吹風扇入眠有些著涼。
我這破嗓子與不少東西無緣。空調、冰激淩、冰飲料、辣椒、燒烤，能讓人身體舒爽的東西，就是它折磨我的理由，它警告我多次：「酒，別喝了。」但是我至今未完全聽它差遣，除非它兵臨城下。
我時常會忘記它，雖然它從未忘記我。我總是會在它消停的時候，忘記了它就藏在我身體裏。人為什麽容易遺忘？這些實實在在經常給你帶來疼痛的東西，你都會懷有僥幸地忘記它。何況那些很少給你明顯提示隱藏更深的東西呢。比如心靈的慢性病、死亡的日日逼近。
有一年冬季去湖南，返回深圳後咽炎復發，去醫院做檢查。
老醫生問：「你感覺是什麽原因引起的？」
「我覺得是因為湖南天氣變化，外加吃得太辣。」
「那麽多人在湖南，那麽多人吃辣椒，為何就你咽炎復發？」
他接著說：「我們都喜歡找外在原因，你就是你的原因。多鍛煉身體，好好睡覺。」
「我常把原因歸於外界，甚至已經成為了習慣。家庭、事業、戀愛、交友，每當遇到問題的時候，我很善於從對方身上找原因。孩子教育得不好，我說都是因為你做得不好；公司做得不順利，我說都是因為搭檔的原因；即便我開車追尾了你，我也會在心裏咒罵，就是因為你急剎害得我受了驚嚇。」你可以把這段文字中的「我」和「你」兌換一下，完全不影響語意。我們都一樣，身體裏有些同樣的先天疾病。
公司經營得越來越小了，變成一個聲音工作室。因為你的能力只在此，你的意願也僅如此。「能力」、「意願」這些東西是可以改變的，但你的「固執」阻止了這些改變。很多人曾給過你幫助，想要引導著你走向另外一番光景，但你根本未作出回應。你甚至對那些主動幫助你的人，帶有著反感；你希望別人忘記你；一個安靜的人，給譚寧靜就是給他幫助；你感謝那些容許你在角落裏待著而不把你拽出來的人們；真正愛我的人們呀，謝謝你給了我愛的距離，讓我回到了我自己。
儒家講天命，道家講自然，佛家講因果，基督講恩典。我這個信仰不大明確的人間旅客，沒有資格去祈求上天，我只配去追問自己。
今日咽炎，配音暫停。頂部有微信平台的AI語音，你可以點開聽一聽，習慣了就好了。今天晚上本可以陪親愛的周國平老師小酌一杯，可惡的咽炎讓我不得不放下酒杯。你看，又把原因歸於外了，我總是這樣。
2024年4月30日（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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