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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井好茶,來四十斤,再來二十斤」

2024-03-23情感

三月下旬,北方的早春姍姍來遲,杭州山林間,龍井茶的春天竟也不過將將到來。煙雨朦朧後,茶樹經歷了幾日溫暖方才萌發,但也正因為發芽比去年晚了整整一周時間,茶人們都相當篤定——今年的龍井茶風韻與滋味將比往年都好。

◬ 3月20日春分攝於西湖龍井茶園

往年春分龍井茶已然開采制作,今年春分時候,茶園裏只有零星達到「一芽一葉或一芽兩葉初展(芽大於葉)」的采摘標準。

「這裏沒有茶葉吃了, 請你代買龍井茶四十斤寄來 。價錢請你代付,只要上等好吃的茶葉就行了,不必要頂貴的,每斤裝瓶,四十斤合裝木箱。寫DR. Hu Shih Chinese Embassy Washington, D.C.裝箱後可托美國通運公司運來。」

1939年4月23日,遠在美國的胡適在家書中這樣寫到。次年3月20日,胡適再次家書求二十斤新一年的龍井茶,甚至追加了家書,希望找一位正要去美國的應小姐托帶以便早日喝到。

從胡適當年的來往匯票中可見,這初次的四十斤龍井,就總計有三百二十九元兩角。據1929年上海某茶號所出的茶冊子中記載,頂級獅峰龍井,每市斤銀元十二元,雲海毛尖每市斤三元二角。而當時的一名上海普通店員的薪資不到十元。

人間有茶便銷魂。喝龍井,汪曾祺先生也有自己的杭州飲茶體悟,「真正的獅峰龍井雨前新芽,每蕾皆一旗一槍,泡在玻璃杯裏,茶葉皆直立不倒,載浮載沈,茶色頗淡,但入口香濃,直透臟腑,真是好茶!只是太貴了。一杯茶,一塊大洋,比吃一頓飯還貴」。

「烹煎黃金芽,不取谷雨後,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漱」,龍井的珍貴,其實自古時就已然如此。

北宋時期,西湖群山生產的「寶雲茶」、「香林茶」、「白雲茶」就已作為貢茶。到明清時,龍井出世,被稱為當世絕品,高濂以虎跑泉烹西湖龍井大贊 「香清味洌,涼沁詩脾」 ;陸次之則直言「真者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無味,飲過之後,覺有一種太和之氣,彌淪於齒頰之間,此無味之味,乃至味也」;乾隆皇帝則點贊親賜禦茶之名。建國之初,西湖龍井依然以「天下第一絕」之姿,作為國禮茗茶。一直到今天,一杯「作豆花香,色清味甘,與他山異」的龍井成為西湖的標誌。

然而,春日裏你捧的那杯,真的是西湖龍井嗎?

◬ 龍井茶香源自近五十種主要香氣物質的調和, 醇類物質清香顯著,醛酯類物質則顯果香。

依照杭州官方數據,龍井產區總面積約2.25萬畝,其中西湖區約1.7萬畝,風景名勝區5000多畝。西湖龍井的年產量約有800至1000噸,但銷售量高達3000多噸,近7成都是以假亂真的大宗茶。

要想確認一杯西湖龍井,重要一步便是看產區。

傳統的西湖龍井一級 產區為「獅、龍、雲、虎、梅」,以地塊為劃分。 保護區內一峰、一園各具獨特小氣候,滋味各異,共同組成西湖龍井核心產區。

「‘西湖龍井’,就沒有便宜的!真正的西湖龍井產區小,市場需求又大,價格自然十分高昂,貓膩叢生。一級核心產區明前的龍井茶茶青鮮葉,每斤數百至小一千元不等,正常的加工約五斤茶青制成一斤幹茶,價格可想而知。市場上諸多價格便宜的‘西湖龍井’,即便貼有防偽標簽,其真實身世究竟生於何處、長於何方?值得細品。」三聯茶產品總監陳重穆從產地發來如此感慨。鑒於如此復雜的市場環境,今年三聯的「西湖龍井」茶將產地精準再精準——「獅、龍、雲、虎、梅」幾大核心產區中,將目光釘選在 「龍」字號產區的楊梅嶺的百丈塢

◬ 百丈塢

百丈塢是一條山溝,茶種在山溝底及兩側山坡,坡上林木成蔭,生態豐富多樣,為好茶提供良好的原料基礎。

春日裏,流經茶山的泉水

在龍井鮮芽生長至均勻肥壯時,鮮葉的采摘即刻開始。煙雨江南,沿著小路行至山間,依照兩厘米左右一芽一葉初展、大小一致、色澤明亮的采摘標準,手工選芽采摘。一位熟練的采茶工一天也不過可采得4斤左右鮮葉,再經由 「抖、搭、捺、拓、甩、扣、挺、抓、壓、磨」 十大手法,所制作而成的幹毛茶不到一斤。

◬ 純手工制茶,經鮮葉采摘、攤青、青鍋、 篩回潮、輝鍋、勻攤等多道工序。

確認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還得嗅出蘭豆花香。

真正的蘭豆香要避開為追求出品穩定、做出所謂有點靠近西湖龍井裏高品級獅峰山龍井群體種獨有的「炒米黃」而進行的過高鍋溫炒制,保住茶芽的天然嫩香後 ,便自有豆科植物自然散發的似鮮豆似嫩花的清香。

當然,原本茶葉內建的味覺密碼得以保存後,還需要 堅持走完「最後一裏路」——收灰 ,把做好的茶葉放進放有石灰的缸中密封保存幾天,缸中的石灰是需要用布緊密包裹起來,不可與茶葉接觸的。利用石灰的吸水性,使得茶葉更為幹燥,茶中內含物質也得以充分轉化,澀感及刺激性降低。落在滋味上,便是茶香盈盈,茶湯甘醇。

今年,我們早早預定了西湖龍井一級產區楊梅嶺百丈塢地塊的龍井43鮮芽,目前正待茶芽初長成。

「欲把西湖比西子,從來佳茗似佳人」,春日,早早的起床沏上半杯龍井,待茶香徐徐,再註滿茶杯。窗外晨曦漸露,四周寂靜,心清靜朗,嫩綠茶色輕起杯中,啜飲間甘香而不凜冽,淡然而後齒頰生出蘭豆花的清鮮香氣,即是閑中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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