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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發生在公園裏的「父母愛情」

2024-05-25情感

*本文為「三聯生活周刊」原創內容



南寧的人民公園,仿佛是這座城市的某個縮影。舊時,它既是集會的場所,又兼具動物園功能,還是體育、文化活動的場地,五花八門,無所不含。



記者 | 卡生

攝影|黃宇

真是應驗了陸源之前在小說裏寫家鄉的那句話——「南寧的天氣就是迷魂陣」。我們原定下午兩點從北京一同飛南寧,因為南寧突降暴雨,直到深夜兩點飛機才在盤旋多時之後降落。被困北京機場時,陸源開始向我講述關於南寧人民公園的舊事,時而是他的成長、家族的命運,時而是他在小說中構建的南方迷宮,讓我在未與公園見面之前,已經和這個與老南寧集體記憶重疊的地標相識,走過明暗斑駁的時光,考古一段段潮濕的往事。

陸源說:「你出門時告訴我。」他從父母居住的友愛路出發,穿過雙孖井菜市場的小巷子,只需要5分鐘。我和攝影師先抵達人民公園正門,這天是個上班日,公園門口鮮少看到外地遊客,都是本地市民背著小包,慢悠悠地四處閑晃,賣氣球的大叔蹺著二郎腿有些犯困,手邊放著一杯濃茶。

南寧的人民公園,正門位於人民東路1號,始建於1951年,有段時間改過名字,叫白龍潭公園,後來又改回了人民公園。 在過去,人民公園的位置並不是老城區的中心地帶,反而離中心區有些距離,隨著老城區的拆拆建建,它現在倒是占據了十足的中心位置。

人民公園正門頗有上世紀的復古氣氛。原來這裏收門票,現在免費入園

大門前方是通往鎮寧炮台的台階,陸源戴著一頂帽子姍姍來遲,我們決定往右走,先去湖光山色的白龍塘與湖心亭。陸源說,這處湖景風光與兒時記憶高度重合,是公園內部變化最小的地方。

湖邊有幾棵高大藤蘿纏繞的榕樹,枝繁葉茂。湖心亭裏很熱鬧,喇叭裏放著喜慶的粵語版【好一朵迎春花】。亭中四散有下棋的阿伯和觀棋的棋友,正對湖的一側有阿姨一邊在瑜伽墊上舒展身體,一邊直播美好生活。陸源指了指湖心亭旁邊的另一處建築,那是已經歇業的舊餐廳。陸源記得,這裏曾是一家高級的粵式餐廳,只有在特殊的節假日,全家人才舍得在這裏吃上一頓松子魚。

湖心亭裏很熱鬧,是市民集中休憩、活動的場所

陸源是1980年生人,關於人民公園的記憶是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的。和他年紀相仿的「倒黴孩子」喜歡躲在公園暗處,等「你儂我儂」的男女路過,跳出來嚇大人們一個機靈。

那時陸源不到6歲,大他20歲的大表姐經常帶他一起到人民公園約會。大表姐的約會物件是個名叫大衛的青年。陸源清楚地記得,大表姐穿著時髦,大衛也不落下風,是一名略顯憂郁,會背著吉他來約會的文藝青年。偶爾,大衛也會緊跟時代潮流,穿喇叭褲,戴蛤蟆鏡,但仍然無法擺脫青澀模樣。小陸源跟著他們一起爬連綿的階梯,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登頂,表姐和大衛卻拉開了距離坐下,他這個「電燈泡」倒是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兩人中間。根據多次參與表姐戀愛的經歷,陸源還專門寫過一首詩【星湖路】,對此番景象做了描述:「八月之夜,姐姐爬上塔樓的盤旋階梯,去聽一名青年彈吉他,兩人已相戀多時,我坐在這對情侶的中間,如坐在永恒六歲的明澈光陰深處。扁桃樹,鳳凰花,城市之傘,竹風與虎跡,古老山林的反撲,今晚我以幸福入睡。」

關於這對戀人的後續,陸源好奇,特意問過母親。母親說,後來外公反對兩人談戀愛,因為嚴格算起來,大衛是家族中的遠親,他倆要在一起算是近親結婚。陸源幼時記憶裏的夢幻愛情,在現實裏以滿目瘡痍的方式落幕。後來這對傷心的戀人各奔東西,大表姐去了外地的圖書館工作,嫁人生子。而那位風度翩翩的大衛早已遠離南寧,消逝在陳氏家族的故事中。

廣西作家陸源,如今生活在北京,他的小說裏描述了南寧的各種風貌

南寧植物奇多,走進人民公園,猶如進了一個繁茂盛大的植物園。社交媒體上,那片蔥郁茂盛的香樟林道是新晉「網紅」。香樟的樹幹粗壯有力,枝丫四散張狂,林蔭兩側有一片起伏的綠油油的草坪,許多人會在這裏鋪上藍白相間的格子餐墊,度過漫長的一個午後。

被滿眼綠色洗刷了心情,我突然明白了陸源小說裏那些充滿了隱喻的植物從何而來。他在最新的自傳小說【昨晚,媽媽打來電話】裏寫道:「草色在無聲爆炸,林木繁多的植物從零散即逝的縫隙間向外噴溢,長勢迅猛,難以遏制。街邊,爆竹花在我們頭上和腳下吐蕊。湖邊,粉美人蕉密層層破裂開來,構建著印象派大師們鐘愛的畫卷。」小說裏的動植物,正如南寧這座公園裏野蠻生長的真實樣貌,它們盤根錯節,給小說帶來神秘、乖張的氣勢。

穿過植物園片區,我們開始走上通往最高處鎮寧炮台的山路,陸源覺得這一片的格局與孩提時並無太大區別,只是氣氛和情緒已然發生了微妙變化。 陸源印象裏的南寧是潮濕、緩慢、寧靜的,空氣裏彌漫著慢悠悠的滋味,耳朵張開,能聽見蛙叫蟬鳴,伸手觸碰到的植物,冷不丁的清涼。現在,公園外已架起了高速路,飛馳的汽車奪去了原本的寂靜。 站在炮台遺址,原本可以鳥瞰整個南寧老城區,自從周邊的高樓大廈紛紛起來後,人民公園被圍成了一座孤島。離開這裏多年,陸源心中的南寧其實還停留在20多年前。當時城區面積尚小,公園位於東北角,由此再往東或再往北,已屬於近郊範疇。近代南寧是因航運而勃興的市鎮,人民公園所占據的山丘,是距離邕江諸多碼頭最近的制高點。所以,自覺或不自覺,南寧老城區的市民,都把人民公園地界視為某種靈山福地。它不僅具有文化意涵,甚至長時間具有宗教意涵,老南寧熟知的「六公祠」正是在公園山頂,長期為百姓所敬奉。南寧的老人有一句俗語,說人吹牛是「六公祠的大炮又響了」。

每一個南寧人都有一張與鎮寧炮台的合影。這裏曾經是南寧的制高點

幼時每一年清明,陸源都會跟隨父母一起去拜山。公園路是拜山的必經之地。市民浩浩蕩蕩一起出動,如鮭魚般逆流而上,把公園路擠得水泄不通。坐在父親單車的前杠上,陸源被炙熱的太陽曬得昏昏沈沈,陸源總會幻想,拜山時的紙人紙馬在路途上就已躥出火苗。拜山祭祖的活動一直是傳統,父親年紀大一些後,體力明顯不支,他爬不上山,便會給後輩塞上50塊到100塊,讓堂侄、侄孫們代為拜祭。陸源讀高中時,墓園搬至別處,拜山不再走公園路,關於給祖先拜山的印象卻長存於他與人民公園有關的記憶中。

現在,每次從北京回到老家,陸源總會陪著母親逛逛人民公園。雙孖井瓜果蔬菜價格便宜,「1元兩堆的香蕉」「28元一籃子特價藍莓」「10元兩盒鮮切榴槤」,粵式口味雞鴨魚半成品滿溢飄香,若是餓著肚子走過雙孖井,那可真遭殃。一路上,母親一邊走一邊向陸源講些老城區的故事,她試圖用語言恢復公園路的舊貌,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講到現在,五六百米的公園路在歷史和真實之間難分難解。有時候母親也會一心二用,穿插著講述一些腦海中閃現的故人家事,「某某第三次中風了,某某的女兒研究生畢業跑深圳去了,某某離婚了,某某離婚又結婚又離婚了」,陸源寫過,母親就像是一名城市考古人員,發掘著人民公園的歷史遺跡,細細區分模組屋裏不同時代的不同土層。

繞行人民公園一周,用不到一個小時。六七歲時,陸源每晚在附近的工人文化宮下少年圍棋,許多個夜晚,他坐在父親單車的前杠上,昏昏欲睡,路過人民公園南門。再後來,人民公園南門建起了城中村批發市場官塘,變成了能滿足市民衣食住行需求的批發市場。雖然現在它的各種特價商品攤已無當年的人頭攢動的樣子,但各種南寧手工小吃依舊生意興隆。糍粑、鳳梨包、香豆腐、木桶糯米飯、豬雜粉、酸野、糖水……這些小商販們賣起自家做的小吃並不張羅,有一種「食得就是緣分」的松弛感。當天限量供應,賣完就收攤。眾多的小吃中,陸源尤其推薦一種帶有黃皮醬的卷筒粉,「黃皮醬」算是南寧特有的,廣州不興吃這個,「有一個老太太說,聖人不可一日無醬,我信以為真」。

逛累了公園,中午飯點時,陸源的一位忘年交朋友非亞要請我們吃飯。他是廣西梧州人,來南寧已經定居了將近三十四年。他既是一位建築師,也是廣西本地詩歌民刊【自由車】的主辦人。吃飯的地方離人民公園不過兩公裏,是真真正正現在規劃改造之後的中心老城區——三街兩巷。這是一家叫萬國酒家的老字號,建立於1945年,在2021年搬遷至此,是百年邕菜的代表。琉璃吊燈、復古的藍絨布桌椅和特別的木制拱門,從萬國酒家的富麗堂皇,多少可窺見民國時期南寧的風貌。上一次陸源從北京回來,他和非亞一邊漫步舊城,一邊聊起陸源小說裏書寫到的地名,穿過華東路、華強路、解放路、西關路,再到朝陽溪上的鐵橋,路過了金獅巷、倉西門,最後再到萬國酒家吃上一頓飯,是他們兩人常規的行程。

南寧到底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陸源曾在長篇小說【範湖湖的奇幻夏天】裏寫道:「數百年來,這座城市一直處於各大勢力的邊緣,語言變來變去,找不到歸屬,成為許多文化孤島粗暴交合的產物,並因此遭人漠視,偶爾還被詬病譏鄙。」

作為一個長居南寧的外來者,非亞說,南寧是一座雜糅的城市。 從民國至今,它更像是從一個縣城搖身一變從此肆意生長的都市。這種肆意生長,也帶來了一種規劃上的無序。它的城市景觀,類似混合的、時空錯位的後現代布景。粗陋與精美,世俗與時尚,歷史與現代,共時性地交織在一起。

我們和非亞也聊到了人民公園。2016年後,非亞搬到了柳沙半島附近居住,已經很久沒去人民公園。在他印象裏,公園的基本格局是沒變的,只是由於城市不斷擴大,南寧出現了各式各樣的公園,穿城而過的邕江兩岸也成了休閑漫步的景觀帶,人民公園已經不是人們休閑時唯一的選擇,但由於位於老城區,在市民生活中,它就像一個「老字號」一樣存在著。人民公園旁邊是廣西體育場,在上世紀90年代舉辦過一次規模很大的搖滾演唱會,唐朝等樂隊都來了。在非亞印象中,場面歡樂,各種長頭發、奇裝異服的人物好像紛紛從地下冒出來。體育場設計很特別,利用山體做成了看台。後來,當五象新區的新體育場落成後,這裏便很少使用,仿佛成了過去歲月的遺址。「那時候如果有甲A足球比賽,騎自由車路過體育場,還有可能聽到整齊劃一的白話在罵球隊呢。」陸源說。

南寧人民公園裏早起鍛煉的居民

陸源在小說中也寫過這個體育場,他有一個世界舉重冠軍的姑父肖伯伯,之前是一個沈默的、動作緩慢的農民,後來被國家發掘,成為天生神力的運動員代表。姑父家的房子特別大,客廳可以擺放桌球桌。房子就在體育場邊的山腳下,由於被茂盛的樹蔭遮蔽視線,他們只能靠耳朵來聽完體育場的焦灼賽事。

閑談之間,我們已經風卷殘雲地吃完了京溜松子魚、紙包雞、壯鄉黑米粽、老友粉。看選單,上百種菜肴根本品嘗不過來。避過了正午的烈日,我們打算下午在人民公園周邊的老城區逛逛。

「南寧是一座四季常綠的城市,也因此是一座終年木葉紛脫的城市。」陸源寫道。陸源從小來來回回行走了成千上萬次的七星街有他就讀的南寧二中,道路兩旁的樹葉長勢茂密,即使是太陽高照,也很難穿透它們,只有零星斑駁的影子投射到地上。這條街道保存完整,在老南寧人的心中一直是白月光式的存在。曾經,這裏聚集了多家直屬機關單位,還有滿大街的時尚女裝店,各種各樣藏於街頭巷尾的南寧老字號,是不少人學生時代的記憶。不過,隨著各種大院和政府機構外遷,這裏的風光已不如從前。

七星街走到一半,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地襲來,我們找了一家路邊的奶茶店避雨,話題也從人民公園蔓延到了周邊城區的回憶。下過雨的七星街,黃色的葉子落滿一地,這奇怪的夏日景致,南寧人一點不詫異。我問陸源:「什麽樹會在夏天飄落黃葉呀?」「這叫人面子樹,屬常綠大喬木,在初夏時會進行新陳代謝,所以夏天有落葉的奇景。」這個路段的環衛工人因此最忙碌,但凡遇到風吹下雨,就得晚兩小時下班。「不過,這裏的樹和過去已經不同,最早時,七星路上的樹都是鳳凰花,夏天會開出柳絮般紅色的花,霧蒙蒙的,一點不真實,在60年代,鳳凰樹集體發生過一次蟲害,後來因此悉數被砍伐,令人惆悵。」

舊城區是陸源的創作靈感來源。在【祖先的愛情】和【南荒有沛竹】中,他構建了來自民國南寧的家族長卷。為了這兩部濃重南方況味的遙遠故事,陸源在創作前期繪制過一張舊時民國南寧的地圖,想象的與現實的人物在舊南寧地名上四處遊蕩。關於民國的家族故事,是由父親口述,他從中打撈出綺麗、孤絕的一部份寫出。不過很可惜,這張集合了考據和想象的地圖已被陸源焚毀,他只想讓讀者在文字裏去感受它的存在。「隔著幾條街的人民公園裏,縈繞無名英雄紀念碑的大批忠魂烈魄已近乎顯性,田抱川拿起鏡子,接住斑斑駁駁的月輝,看見杏仁形鏡框裏嵌了一顆巨大、憂邑的腦袋,它飄浮於半空,瘦如枯骨、波動著黃銅的神韻……」 陸源的小說裏,無時無刻不流淌著對於老城區的眷戀,「人民公園」四個字也總是閃現在他的作品之中,是對舊時歲月的祭奠。

第二天一大早,陸源的父母便坐在人民公園湖心亭裏等候我們。他們特意帶來了家族不同階段在人民公園的合影,裝在一個紅色小塑膠袋裏。其中,有二老與同學的合影,也有他們單獨的甜蜜照片。在我們和陸伯伯、陳媽媽見面之前,陸源做了很多鋪墊,說他們說話「車咧」,白話轉譯過來的意思是愛東拉西扯。算起來,他們已經77歲,但身體硬朗,記憶超群,尤其是陳媽媽,走路健步如飛,常常甩老伴幾米遠。

陸源說,湖心亭和小時候的記憶幾乎完全重合

陳媽媽拿出一張1966年拍攝於人民公園的黑白舊照。照片裏,年輕的陸伯伯和陳媽媽在湖中九曲橋上相談甚歡,年輕的面龐透著肆意、濃厚的情感。她回憶,那時候晚上燈光昏暗,盡是泥濘小路,熱戀中的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小路上,心中卻是見面的歡喜。

陸家在人民公園拍攝的家族合影還有很多,那些對角線構圖與抓拍風格在黑白照片裏實屬罕見。陸伯伯舉著其中一張說,這是一位地理測繪專業的同學幫忙拍的,他有一個萊卡相機。「‘文革’時期的人民公園顯得冷清,一般人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我們深夜約會,各自在家吃完晚飯,我從中山路,他從南環路,人民公園就是約會的折中點。」陳媽媽搶著說話時,陸伯伯拄著拐杖站在一側,等陳媽媽說完,他才重新拾回被打斷的話題。

陸源的父母算是通常所說的青梅竹馬,不僅是初中同學,還是同桌。陸伯伯大學畢業後去了河南的地質隊,跟著工人下井鉆探,每天累得沒了人形,如今的腰痛便是當年落下的毛病。那些年月,他最幸福的時刻是在夜深人靜時,續上一杯熱茶,點上一根煙,開始給陳媽媽寫信。天各一方的年輕人通訊頻繁,每個月各自起碼三封信,持續了整整十幾年。

陸伯伯在信裏催促趕緊結婚,還希望陳媽媽一同到河南生活。陳媽媽總會說:「離開水塔,我不得行。」陳媽媽所說的水塔,是南寧上世紀70年代的地標性建築。無論站在舊城區的哪條街道,都能看到那座水塔,它是陳媽媽心中的燈塔無疑,只要能看到它,陳媽媽心便感覺安寧。陸源說起此前看過父母不少互寄的信件,父親的字跡認真、悅目,卻一直在說一些雞零狗碎的瑣事,「你說買蚊帳與毛衣,我都同意!毛氈應該是淺色一些的為好,色澤柔和。」「清晨上山布置挖槽,回來的路上,采集了一種不知名的花,藤本,白色,十字形,郁香。滿室的異香,沖淡了夏日的酷暑。望著這些花出神的時候,感覺生活很實際。」…… 他認為,父母愛情早已經在光陰中磨了一個精光,在泥沙之中,變成了珍珠。那種直抒情意的表達相對罕見,他們的情感融化成生活,流淌成了一條小河。

陸伯伯從年輕時起就愛好文藝,管弦樂、口琴、薩克斯,新鮮的樹葉在他的嘴裏穿梭時,幻化為美妙音符。末了,我們提出想聽陸伯伯唱首年輕時候喜歡的歌,他挺了挺身子,整理了片刻思緒後,清清嗓子,開始哼唱起一首蘇格蘭民謠【可愛的家】,「雖然我們可以漫遊在樂園和宮殿之中,可是天下沒有比家更好的地方,即便它是這樣簡陋普通,天意似乎要我們成為那一方神聖,你找遍天涯也決不會遇到那種地方……」

明年是兩位老人的金婚,陸伯伯說,準備拿出一萬塊錢來請親戚朋友吃飯。出現在人民公園大合影裏的那些故人、同學,現在還在世的已所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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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樹樹 / 稽核: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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