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生活周刊」原創內容
文｜盧元
當看到桂林文旅推出那條00後「桂林山水甲天下」富貴鮮花旋轉視訊，我意識到此番文旅大戰並不簡單。這條視訊推出後很快登上熱搜，截止到目前點贊51w，評論54w，轉發72w。
00後小編采用了60後阿姨們喜愛的花開富貴寓意，使用90年代風格藝術字外加慢節奏的唱腔，在一眾忙於喊麥的文旅局中顯得格外突出。
在評論區，有網友出主意，可以讓文旅局長從花裏轉出來跳舞。還有網友開玩笑：「桂林的朋友們怎麽不笑了？是天生不愛笑嗎？」
今年冬天，文旅局卷出了火星子。 先是各省大卷喊麥視訊，姓氏早就不夠用了。廣東文旅姓了廣，廣西只好姓西，山東的「山」不夠突出，於是姓了東。隨之山河四省帶頭開啟「題海戰術」，小編發文量從日更30條卷到75條，河北文旅甚至宣稱：「75是抖音的上限，不是河北文旅的上限！」
卷完小編卷人脈，覺也不睡了，瘋狂連夜搖人。肖戰、王一博、趙麗穎、張藝興、易烊千璽、鳳凰傳奇……湖南文旅索性直接搖了湖南電視台，換來滿屏明星，不管是什麽籍貫，都來都來。而占盡地利的四川，直接請出了熊貓界的頂流女明星花花，一戰成名。
後來又卷到局長，卷局長那可是文旅行業的傳統藝能了，變裝是各地局長的基本操作，從2020年至今，時不時光顧一下熱搜。那一年，伊犁文旅局長賀嬌龍一身紅衣雪地策馬，迷倒千萬網友。甘孜文旅局長劉洪則以俠客為主題，頭戴鬥笠變裝笑傲江湖，或身披鬥篷穿越茶馬古道，顏值與意境兼備。當年卷到最後已成百團大戰規模，僅新疆一地就湧現出20多名變裝局長，卷出個新疆天團。
網友作為線上觀光團，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熱點，也不會放過任何一點被「對家」超越的苗頭 。「看看XX家，你們也出一個？」「快點更新，粉絲量要被反超了！」哪家文旅淩晨發短視訊，網友能第一時間看到，哪家的00後又出了新招，他們趕著自家去學習。河北文旅連抖音官方帳號的名稱，都在網友建議下改掉了。有網友直呼，這不比電視劇好看？
河北文旅抖音帳號日更75條視訊，圖片來源於抖音截圖
這輪文旅大戰是從哈爾濱的「潑天富貴」開始的。往年冬季，北上看雪，南下避寒是各地人民傳統計畫，但今年哈爾濱直接霸屏。數據顯示， 2024年元旦期間，哈爾濱接待遊客304.79萬人次，旅遊總收入59.14億元，遊客接待量和旅遊收入均達到歷史峰值。其收入粗略算來，相當於五個三亞，或者兩個海南省。
在這之前，和全國的旅遊業一樣，哈爾濱旅遊業剛剛經歷下滑與低迷。據哈爾濱市統計局數據，2019年，哈爾濱旅遊業務總收入1575.7億元，到了2022年，這一數據掉到499.2億元。而這一輪冰雪節中，除去旅遊的直接收益，東北旅遊股還接連漲停，東北特產線上銷量大漲。
哈爾濱文旅成功的背後，依靠的當然不止是網路流量，還有從淄博熱中延續下來的待客之道。 如果人們還有印象，黑龍江旅遊業上一次引起全民關註，還是2017年的雪鄉宰客。幾年過去，市場變了，今年引爆社交媒體第一輪的故事是，沒什麽過錯的冰雪大世界給遊客退票並誠懇道歉。此後，東北人民的不拘小節、熱情好客，成為哈爾濱吸重力中相當重要的一部份。
文旅熱背後，是國內旅遊行業逐漸復蘇。 經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2024年元旦假期3天，全國國內旅遊出遊1.35億人次，按可比口徑，較2019年同期增長9.4%，收入則較2019年同期增長5.6%。
另一面，出國遊恢復依然較為緩慢。 2019年，中國遊客出境人數達到1.55億人次，消費近2550億美元。而2023年上半年，中國出境遊人次約為4000萬，【財富】雜誌預測，雖然全年的數位會更大，但仍很有可能低於疫情前的數位。可能正是這個原因，近日，瑞士文旅局局長激情開麥，表示：「我姓瑞，歡迎哈爾濱來與我相會」，希望也能在網路熱潮中「上一分」。畢竟疫情之前，中國一直是重要的遊客來源國。
哈爾濱市民自發免費給遊客分發姜糖水與凍柿子，圖源黑龍江共青團
在消費降級成為熱詞的如今，有人認為，哈爾濱旅遊熱或許是旅遊降級。「不是北歐去不起，而是東北更有價效比」，如果相比於北歐，哈爾濱免費景點多，餐飲價格低分量大，那確實是屬於平價之選了。根據日本失落三十年的經驗，在經濟低迷周期，作為一種價效比較高的享樂性支出， 整體旅遊消費的下滑存在一定時間上的滯後性，但尋求平價、在更近的地方出遊等特點確實也會逐漸顯露出來 。
圖源 濟寧文旅
現在，國內文旅局大戰熱度漸落，到春節期間應該又將有好一番熱鬧。 是否是平價的繁榮並不要緊，線上卷天卷地也只是個表象，最終如果能夠落在實處，給本地人帶來更多收入，讓旅遊者安安心心，不用擔心坐地起價、強制購物和虛假景點，才是最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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