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生活周刊」原創內容
文｜邢海洋
春光明媚，正是出行好時節。剛過完清明三天假的人們開始計劃五一勞動節的五天小長假。於是，小長假還沒到，旅遊費用普遍看漲——查機票價格，往返於大城市與旅遊城市的航線基本漲了一兩倍，國內大城市間往返本來1000元出頭的，現在要將近3000元了。比如從北京到昆明節前1700元，長假漲一倍3400元，北京到成都往返，節前1000元，長假中就得3000元。查詢酒店，也是一兩倍地漲，三四百的價格秒變千元。高鐵票買不到了，旅行社也在漲價，假期中人們又該痛並快樂著了。
不由得想起了去年的五一小長假，那是疫情後國人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限制的情況下走出家門的小長假，旅遊需求如井噴般釋放出來——泰山沒有雲海卻是人山人海，瘦西湖二十四橋橋橋擠得走不動，黃山山頂的衛生間裏夜晚爆滿，通往錦州筆架山的海灘上排著望不到邊的隊伍。
這時候旅遊刺客也出現了，有旅行者提前一個月預訂了酒店，卻被商家以各種理由誘導著退了房，房間再被加價五六倍售賣給新來的客人；還有的旅客被安置在臨時改造的雜物間。在西安，平日幾十塊錢的招待所漲到了五六百，商務連鎖酒店1400元，青旅十人間的鋪位都得200元。在西塘景區，遊客預定了2000元的景區住宿卻進不到景區內，突如其來的酒店刺客把旅遊者弄懵了頭。
那真是一個旺丁不旺財的小長假，按文旅部數據出行人數達到了2.74億人次，比2019年同期多出19%，可人均消費卻少了16%。 沒有更多的預算，到處人擠人排長隊，若再碰上旅遊刺客，小長假的體驗恐怕就好不到哪裏去了。這一年，樓市不旺，股市慘淡，物價甚至偶爾顯露出通貨緊縮跡象，唯有旅遊是一抹亮色，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指引，遊人們湧向淄博、哈爾濱、天水和開封，小燒烤、麻辣燙和當眾說媒塑造出旅遊新景觀。不過旅遊市場也是表面火熱卻財源有限，人們走出家門踏青訪雪，滿懷著看世界的願望，卻並不追求舒適和享受，可謂簡配版的高端生活方式。
之所以稱為高端，是因為按照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人類的需求從低到高依次分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作需求，而旅遊與其中的多個層次有交集，涉及到衣食住行乃至精神需求各個方面，所以經常被分類為奢侈品消費。 以經濟適用的方式去追求奢侈的生活，是當今社會國人自我實作的集中體現。
有鑒於此，當五一小長假的調休方案公布，我聽到了各種相左的聲音，不調休行不行，不旅遊行不行，簡單地在勞動節睡個懶覺補充一下體力怎麽就這麽難？
今年5月1日是星期三，要湊夠5天長假，除了5月4日和5月5日的正常休假，就得把2和3日和平常的休息日調換。這樣一來，節前的4月28日（星期日）、和節後的5月11日（星期六）要上班。 除了法定的雙休，我們的社會其實還存在著很多單休的人，一周只休一天。 他們把一周裏唯一的休息日調換出去，意味著節前要連上9天班，節後連上13天，還倒欠單位一天的倒休才能湊齊5天長假。 這未免太殘酷，卻是生活中的現實。當然，這樣的單位也可能根本就不會執行假日辦的調休計劃。
當江蘇常熟理工學院貼出放假通知，五一不調休，而是連休9天的時候，網友全是羨慕嫉妒，學校方面則表示學校的教學安排完成後可以自主決定放假時間。這是極個別的和假日辦調休方案相悖的例子，此前也有大學不調休，那是疫情期間學校方便管理，服從更大的「局」所執行的臨時措施。如今沒有了更大的「局」，大局是刺激經濟，促進旅遊消費，幾乎所有的機關單位都會調休了。
可來自民間的，反對調休的聲音多起來。既然人們已經習慣了做五休二的生活節奏，雙休的兩天日程往往排的都很滿，為什麽要突然打破它，休息不充分？同時又拉長工作日的狀態，讓人疲憊？甚至央視都發文談調休，稱放假不是簡單的放假，更加不是假放假，而是為了給人們更多的享受舒心生活的權利，調整身心。 調休原則是最小幹預，盡量不打亂人們的正常生活節奏。
一年365天，11天節假日，這其中除了春節和國慶日放假三天，元旦、清明、五一、端午和中秋等節日都只放假一天。根據【勞動法】，中國實行帶薪年休假制度。【職工帶薪年休假條例】也早在16年前就實施了，並且，正是有了這一【條例】，五一小長假制度在2008年後就取消了，一取消就是十余年。 五一小長假制度在2019年恢復了，或許是管理部門感覺到帶薪休假制度未能普遍貫徹而采取的補救措施，長假以促進旅遊消費，再次擺上了政策選項。
不過，按照2019年第五期【旅遊導刊】上的一篇論文【周休假的旅遊消費效應研究】，基於周末遊的周休假對國內旅遊消費的促進效應最大，周休假的單位時間每提高 10%，有望提升 2.3% 的國內旅遊消費。作為對比的是，「十一」黃金周對旅遊消費的促進作用相對較弱。論文寫作時五一小長假還沒恢復，但也可比照「十一」黃金周。
調休，集中時間休長假的確可以影響旅遊者的長途旅行決策，但被調走的周末，周邊短途遊恐怕要「絕跡」，調休調出的，即便對旅遊業也很可能是「零和」遊戲。既如此，一片反對聲中五一拼湊出的小長假，是否也該到了調整的時候呢？ 既然我們有了詳細完備的帶薪休假制度，促進其執行，才是使民眾獲得滿足感，同時也促消費的大局。
【甄嬛傳】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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