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黃山屯溪機場出口,開啟地圖軟體,搜尋一下除了「黃山」之外還有什麽地方可去。這次安徽之行,一是參加北京大學臨床心理中心唐登華老師的線下課程,另外就是抽空隨便走走。這段時間身心稍有疲憊,也該讓自己邊學邊玩調整一下。我對待這次出行很隨機,走到哪就是哪,不提前做攻略。
一位的士司機走到我面前問我去哪裏,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先看看地圖。」或許是覺得我在戲弄他,他用戲謔的語氣回應我:「還有你這樣出來玩的呀?去哪裏都不知道。」,他給我建議:「就去黃山唄,來這裏還能去哪裏?」我埋頭繼續找,看到一個不錯的地名:「西溪南古鎮」。我把位置資訊給他看:「到這裏多少錢?」他說:「不打表,一口價,六十。」我說:「行。」他帶著我走向車邊,出發。
「去哪裏」對我來說確實不太重要,只要能安靜待一會就行了。我們對「古鎮」往往會有一些美好的想象。雖然,有些古鎮完全是新建的。看著車窗外黛瓦粉墻的徽派民居,期待著這個「西溪南古鎮」能有一些歷史銘印,能有一些安靜角落讓我駐足。
開車途中,他開啟車窗,音響音量調到震耳,播放鳳凰傳奇的歌。沒過一會,可能覺得聽歌無聊,他又開啟夾在空調出風口處的手機,時不時翻看短視訊,或聽一下同行群裏的語音訊息。他就像是一個「多動」的孩子,完全無法專心開車。只做一件事,對他來說是無法忍受的。我想,相比於肢體動作,他的內心更加亂糟糟。一個人心裏若是長滿了荒草,眼神和手勢便會慌亂。
快到達的時候。他說:「你是在前面路口下車,還是去停車場下?」我說:「我不太了解,您把我放到方便找落腳地的地方就行,我拿著箱子不好走。」他悶聲不說話。沒過一會,他牢騷起來:「不是看到你拖著箱子,我剛就把你丟那個路口了。」,「我到西溪南停車場要多跑好幾裏路。」,「到這裏有什麽玩的呢!不就是一個大公園嗎?」,「你是看它免費是吧!」他就像是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人,止不住地抱怨著他能想到的一切。看什麽都覺得不好看的人,吃什麽都覺得沒有家鄉菜好吃的人是可憐的。他們的內心世界沒色彩,生活僅剩下「沒意思」。
我沒有回應他,也不會讓他的情緒進入到我心裏。我對「西溪南」的美和靜的期待,沒有被他的言語打消。他無法愛生活中的一切,只有刷手機短視訊時,才會有片刻的愉悅。我這個與他短暫共處同一車廂的人,下車後,便再也不需要聽他的牢騷。而他的家人則不同,他們只要在生活中,就得生活在這個男人的抱怨中。他的孩子想要逃離父親會猶如想要逃離某種疾病,但,家庭的「基因」又會遺傳這些給他們,一家人往往會共用同一種情緒。他們想要走出生活的陰霾,有多大可能性呢?
下車時跟他說了一聲:「謝謝。」他沒有任何回應,他依然苦悶著自己給自己的苦悶。
路旁有一個廣告牌,上面寫著「打造全國最幹凈城市。」這個徽商的發源地,街道整潔幹凈,衛生打掃得很好。這位司機心裏的雜草誰來打掃呢?他有一天能嘗試著自己清理嗎?還是一輩子都這樣了。
給你看一組我用手機拍攝的西溪南古鎮的照片,這裏很美、很靜,人們很好。
劉筱播客日記
2024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