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酒店餐廳打包一份徽州蛋炒飯、一盤農家豆腐。酒店泡制的青梅酒,擺放在前台顯眼位置。雖然最近嗓子不適,不適合飲酒,還是忍不住小飲了一杯。跟一位姑娘發資訊:「嗓子遲遲不好,我在想是不是和沒喝酒有關。」她說:「我竟無法反駁。」我說:「我這次心態完全擺平了,不好就不好吧,啞就啞。」我有一份「甲辰年咽炎治療之路」筆記,記錄今年以來每一次咽炎發作時間,治療過程。回看一下,它們的起因、高峰、緩解,都有差不多的節奏。有些事情或有些人,不論你期待著到來或期待著離開,人家自有節奏,和你的期待基本無關。別用期待來愚弄自己的心情。赫卡托說:「不再希望,也就不再害怕。」塞涅卡補充道:「害怕和希望同步,這並不使我感到驚訝,因為二者都屬於猶豫不決的心理,都是由於焦心於未來而造成的一種心理狀態。」
2,
之前,每次咽炎復發,我都會有一些擔憂,擔心夜聽節目會受到影響。我一度以連續更新語音節目多少天、多少年為談資。這次已多日未更新音訊了。我知道嗓子一定會恢復的,恢復之後再繼續錄制就好了。錄不了的時候,我就停下來。且另一個真相是:早晚有一天,我會完全發不了聲。到那時「嘶啞」都是一種奢侈,「嘆息」都是一份獎賞。在命運對我做出終極審判之前,就坦然接受這些小小的考驗吧。它是在給我提醒,提醒我此刻多麽珍貴,切勿對困難虛張聲勢。生命本就好壞不定,我要珍惜這些嘗起來有點苦澀的甜味。我不再焦慮於停下來會有什麽不好,我只想著「當下我適合做什麽。」,「事情能做完就做,做不完,下次再繼續。」,「別人誇贊寫得好,不要驕傲。批評寫得不好,也不氣餒。」就按照自己的狀態徐徐往前走。
3,
徽州炒飯的香,青梅酒的甜,跟文字一樣,都是令人愉悅的。我不能只寵幸某一個呀,它們都是生命的素材,我絕不要只愛工作。我愛工作,我也迷戀不工作。我愛清晨,猶如愛這夜色。
4,
人們常以熱愛工作來表達自己的積極態度。工作能讓人充實,給人物質和精神的收獲。但別過度了,就像昨天說的:父母對孩子的愛別過度,過度也有害。我們追求的生命品質,肯定包含著最樸素的東西:健康的身體、熱愛的工作、良好的睡眠和飲食、還有適時的放松與閑暇。我反對不愛工作,我更反對只愛工作。周國平老師說得更直觀:「世界上有兩種人對自己的生命最不知愛護最不善享受,其一是工作狂,其二是縱欲者,他們其實是在以不同方式透支和榨取生命。」工作狂,也是在放縱欲望。是把欲望掩飾在一個叫「努力」的狀態中。那沒日沒夜的焦慮與煩躁不安,正是欲望在體內與其戰鬥。就像,有人把面子掩飾在孩子的成績中,並裝扮為「愛」。如果愛孩子等同於愛成績好的孩子,那一定是在愛自己的面子。孩子一定會在某一日以孩子的方式戳穿他的偽裝。對父母對老師都一樣。
5,
晚上11點,開啟老家院子裏的監控,老父親在院子裏收拾著雜物,尚未休息。給他打了個電話,裝作不知情地問:「睡了沒?」「還沒睡呢,今天事情太多了,你不知道今天工程量有多大。」這幾天,表弟找了幾位工人幫忙把我老家的院子翻新一下。父親每次通話都用誇張語氣跟我描述工程的復雜和工作量之大。我從監控中也看得很清楚,還是回應了一下:「確實不少,還有哪些呢?」父親接著說:「挖機挖出來的水泥石塊,把墻西堆滿了。」,他加重語氣說:「就很了。」意思是很多,我們老家話常用「很」來表達「多」,這是老家人常用的語氣語法。這幾天,我白天上課,父親的電話基本沒有認真接聽。睡前還是給他回這個電話。他老了,有些年頭沒有嚴肅批評過我了,我最近常從通話中聽得出來他在討好我。
劉筱播客日記
2024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