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每当年轻人在外赚不到钱，租房吃饭捉襟见肘之时，父母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支招，只能劝他们放宽心一点，「大不了回老家，我们不差你这一双筷子。」
但现在，没事就泡在短视频、直播间里的长辈们，听说过小杨哥的造富神话，也曾在「9块9包邮」的激情口号里下过单。如今，当他们觉察出子女职场不顺， 就 会试探着问问：要不，你也去网上试试直播带货呢？
父母们不懂互联流量运作背后的逻辑，所以不会像年轻人那样，默认只有网红才能当主播。 「他们坚信勤能致富，觉得只要足够努力，人人都能成为主播赚大钱。」
直播行业刚兴起时，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会被人嘲笑不切实际， 如今却一语成谶——
「现在人人都可以成为带货主播，没有任何门槛，但是却卷得像是在拼白刃战。 大家平均月薪都只有七八千，但工作强度却比一线城市的大厂还要大。 」
在快节奏的一线城市中，广州是其中的另类。他们不像上海人那样，觉得赚钱的目的是为了活得精致，或是像北漂那样，会把赚钱和实现梦想杂糅在一起。 在他们的俗语里，搞钱又叫揾食，寓意是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饭。
于是，在最接地气的广州， 人们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爆改出了一条直播行业的「成功捷径」。
在广州人心里，只要能赚到钱，不管方法看起来体不体面，都一点也不丢人。 于是，当他们进军直播行业时，立马就开悟了「网红是网红，主播是主播」的朴素道理。
他们通过创办主播培训学校，让学历、年龄、才艺都处于劣势的普通人，也能通过标准化流程的学习， 成为一名专业主播。将来就算没有传说中的一夜暴富，但也可以奔着月入过万，多条门路。
有人对这些培训学校，最初持怀疑态度，「里面充斥着嘈杂，怀疑，和亢奋的情绪。学员会被要求像军训喊口号那样，跟着老师大声喊出直播话术，一遍又一遍，直到嗓子变得嘶哑， 场面既热血又令人迷茫。 」
但无论是谁，最终在这里都走上了一条突破之路，「大家明白在直播领域，不疯魔不成活，就会彻底放下身段， 无所谓旁人看自己的眼光，专心为‘百万主播’的目标全力以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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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对直播行业的认知，还停留在网红时代。
95后女生肉肉来自农村，已经在广州当了四年带货主播。每当她和亲戚介绍自己的职业时， 大家都以为她成了李佳琦那样的顶流。
她不得不反复地跟所有人解释，「直播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赚钱」。少数高收入主播，每个月才能赚两到三万左右， 「这个行业一晚就能赚百万、千万元的网红时代，早已成为了昨日传说。」
如今还从事直播行业的人，大家都有一个清醒的共识， 「不当网红，只做主播」，才是眼下能继续搞钱的风口。
在主播培训学校里，老师会把直播流程以帧为单位，拆解出一套「傻瓜式教程」：学员们学起来就像是跳广播体操一样简单，「先抬手，再向下削，然后握拳，对着屏幕伸出手指……」 只要动作铿锵有力，即便不听声音、只看画面，也能感受到专业主播带货时的激情。
像初学表演的演员一样，当专业主播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解放天性」。
芊芊是一名大码女装赛道的主播，今年29岁，已有6年播龄。她在直播时， 会在镜头面前抬起胳膊，毫不掩饰地抖动赘肉， 让大家相信自己的体重没有作假，呈现出的卖家秀是真实穿搭效果。
还有许多男性主播为了流量， 甚至在培训结构里学起了跳舞，扮起了反串。
大家说服自己不尴尬的秘诀，是不停告诉自己， 「广州人不会觉得赚钱有什么不好意思，赚不到钱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来参加直播培训的学员形形色色，每个人的初衷都不尽相同， 但大家目的都只有一个——搞钱，搞钱，还是搞钱。
有一位80后的大叔，明明已经当上了老板， 却愿意从头再拼一把，以新人主播的身份为事业再加把火。
有人平时在办公室，经常被人排挤，不想再因为职场内斗而被消耗，愤而离职做起了直播， 「这样如果手下和我配合不到位，我就可以直接把他fire掉。」
无所谓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她心里只认定一条真理， 「只要能赚到钱，那我就是王者。」
和很多初入职场只求稳妥的年轻人不同，芊芊刚毕业就选择成为一名主播。当时直播行业正是新兴的风口，赚钱比其他行业都容易，
「别的同学实习才4千多，我带货能赚6、7千」。
然而，随着近两年直播带货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她赚钱变少了，却也更累了， 「现在一天要播8个小时，每天只能赶最晚的地铁回家，晚上12点才能吃上晚餐。」
高负荷运转必然会影响身体健康，身体最难受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肠癌。 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未产生过要放弃直播的念头。
一些人在成为主播前，以为直播只要打开手机，对着镜头说几句话就可以， 觉得这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行业。
也有人是来了培训学校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干主播的「天选之才」。老师肯定地告诉他们， 「如果你能跟自己聊天聊3分钟，过程中还能保持激情，那你就是天生干主播的料。」
认为直播门槛低、身在风口，也相信自己能干好主播的大有人在， 但最终能成功的，总是寥寥无几。
肉肉说，「直播这个行业，不卷已经根本赚不到钱了。我能赚钱，是因为直播刚火的时候就入局了，当时主播不看形象。 现在这个阶段，如果你是普通人，进去真的很难了。」
无论外人如何评价直播行业，金钱对人始终都有着巨大诱惑。
一些人抱怨直播不赚钱时，更多的人顾不上抱怨，依旧奋力挤进早八的地铁，匆忙赶往直播间； 当一群人知难而退，打算放弃主播梦时，时刻都有新人依旧抱有改变命运的梦想，源源不断地涌入直播行业。
这位常常在晚上10点还在广州珠江河畔直播的大哥， 或许正是凡人勇闯直播间的缩影。
他白天忙于做服装工厂的打版工人，晚上本该回家躺着玩手机。现在却在夜深人静时，走出家门试着直播。
如今的直播，早已算不上潮头浪尖，但大哥却是在最近才听说，直播是一个风口。 他播龄只有2天，直播间里也没人观看，但他始终相信，只要一直播下去，自己同样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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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边有朋友做主播吗？
图源 ✎ 【凡人闯荡直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