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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年輕人為何愛上了擡頭「觀鳥」?

2024-06-10情感

*本文為「三聯生活周刊」原創內容



「去欣賞那些生活在小小角落的鳥兒吧,著迷於它們的出色和優美。」——西蒙·巴恩斯



文|卡生

生活圈觀鳥

9月初的武漢,早晨6點已經天光大亮,我和顏軍吃過武漢人過早的牛肉粉後,驅車趕往離他家只有一公裏多的後官湖一側的野地觀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天氣一熱,鳥就沒了」,為了與時間賽跑,顏軍把車停好,熟練地從後備廂拿出自己的觀鳥套裝——一台專門拍鳥的長焦相機,兩個雙筒望遠鏡,分了我一個;還帶了他秋季不常帶出家門的單筒望遠鏡,以便於我能觀看到體形較大的遠距離水禽。

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句話在觀鳥上也是同理,如果在鳥類活躍的時間觀察,可謂事半功倍(視覺中國 供圖)

這裏是顏軍常常觀鳥的地方,相比公園,這裏更野,高矮不一的樹木被藤蔓纏繞,小道旁是具有隱蔽性的灌木叢,走上一段路,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湖泊,湖的外沿被濃密的荷葉包圍,大老遠就能看到幾只鸊鷉緩慢地在湖中遊蕩。 鳥和人一樣,天氣太熱就會找一些陰涼處休憩、睡覺,所以早晨和傍晚是觀鳥的最佳時間。

顏軍是武漢觀鳥會的創始人之一,他從2005年開始觀鳥到現在已經有18年時間。最開始,顏軍和大多數癡迷觀鳥的人一樣,追求的是一種狂熱且非常態化的觀鳥方式——推鳥,英文裏叫「twitching」,熱衷「推鳥」的人則被稱為「推車」,推鳥人的興趣所在是將觀鳥作為一種解鎖鳥種類的觀測方式,類似集郵,滿足的是人類的收集欲。中國有1505種鳥,推鳥人中有一類叫作「老千」,也就是國內觀測過1000種鳥的人,數位越往上,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越多。這是一個極高的門檻,所有推鳥人都以成為「老千」為榮。

顏軍曾經看過一個觀鳥的紀錄片【觀鳥大年】,講的是美國的資深推鳥人不斷在世界各地解鎖新鳥種,他們搭乘飛機,動用最好的裝置觀看稀有的鳥種,這一度讓他羨慕不已。但慢慢地,顏軍卻漸漸在推鳥過程中感到焦慮,這有悖於他當初觀鳥的初衷,明明是發現和探索的樂趣所在,卻因為追求種類的多樣化讓他疲憊不堪。「這不是一種自由,反而是一種限制」,很快,顏軍結束了推鳥圈,他回到生活的日常,城市生活圈觀鳥成為他的觀鳥方式。

自從調整了觀鳥的心態,顏軍開始找到一些新的興趣,「推鳥是以鳥為中心,而在生活圈觀鳥過程中,鳥成了媒介,重點是對所居住的城市環境有了進一步的理解」。 對於普通人而言,如果降低觀鳥的門檻,將為日常開啟一扇新的大門,能夠真正體味觀鳥帶來的純粹樂趣。 提出這個觀點的最出名的一本書是【塞耳彭博物誌】,英國人吉爾伯特·懷特(Gilbert White)居住在一個叫塞耳彭的小村莊34年,最終完成這部號稱「鳥類博物觀察聖經」的經典作品,它啟發並引導顏軍改變了觀鳥的思路。

武漢觀鳥協會會長顏軍在後官湖一側的野地觀鳥(王翮 攝)

武漢是一座建在濕地上的城市,由於水系發達,每個小區附近不出兩公裏一般都會有一個公園或者大小不一的湖泊。觀鳥協會的會員們會在家附近承擔起定期觀鳥的任務,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觀鳥自留地,他們透過使用協會開發的小程式「江城護鳥」進行觀測記錄,每年將鳥類觀測匯總成為一篇報告,送出給當地林業部門,是可以反映城市環境變化的依據之一。

武漢不僅是人的交通要道,也是鳥群的遷徙中轉站。 這裏的鳥分為留鳥和候鳥。留鳥以武漢為生活和繁殖地,一年四季長居於此,為本地土著;候鳥則在每年春秋之際路過武漢歇腳的過境鳥,或春夏季在武漢繁殖的夏候鳥,或秋冬季在武漢越冬。「夏天鳥最少,冬天北方飛來的冬候鳥占據了武漢大大小小的公園湖泊,春秋季則是觀鳥者最喜歡的季節,因為可以收獲很多驚喜,看到那些不常見的過境鳥。」顏軍說。

我們行走在城市一角的野地裏,9月初的過境鳥還不算多,顏軍說我碰上了一個「青黃不接」的觀鳥時段,現在能看到的大多都是原生的留鳥。我第一次在大自然中煞有介事地尋找著那些在空中和林子裏飛翔的鳥,但由於缺乏觀鳥常識,我有些手足無措,「這是什麽?那是什麽?」眼睛總是跟不上耳朵。顏軍這時候像一名上了戰場的指揮官,順著他的指引,一只灰喜鵲映入眼簾,一閃而過,隱入樹叢,隨之而來的是一些城市裏常見但我並不認識的鳥,烏鶇、普通翠鳥、白頭鵯、黑卷尾、棕背伯勞、黑臉噪鶥……水面上,掠過池鷺、灰翅浮鷗、絲光椋鳥。短短10分鐘,已經出現了十幾種鳥。顏軍不需要動用任何觀測工具,在鳥兒閃現的一剎那便能叫出它們的名字,這樣的技能需要長年累月的觀察和學習才能掌握。

池鷺捕魚

在觀鳥者中,有一種技能叫作「極智」(jizz),即在並不充分的條件下看到鳥時,也能辨識出它的種類。 我在來武漢的路上讀了一本非常有趣的書,是英國【泰晤士報】體育記者西蒙·巴恩斯(Simon Barnes)寫的【窗外飛過一只鳥——如何成為一個觀鳥者】。巴恩斯和父親都是出色的觀鳥者,他在書中用非常有趣的方式解釋了「極智」這門技藝:一個半夜起來出門小解的人,即使沒有開燈,也能準確辨認出自家房子的方位,這種綜合性的感知和判斷源於你對這個家的熟悉。就像觀鳥時,沒有一只鳥會傻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讓你仔細分辨,也不會有某本具體的觀鳥指南告訴讀者每一種鳥的運動軌跡,這一切都要靠觀鳥者在匆匆一瞥中訓練出觀鳥的訣竅,就像在百米開外看不清楚一個人時,你卻能知道這人是你的親人或者朋友。巴恩斯說,「極智」是一把鑰匙,是理解的開始,當你開始用「極智」辨識鳥類,便能從人類與其他事物二元對立的可怕世界中脫離出來。

顏軍為我介紹了他們協會裏熟知「極智」這一觀鳥竅門的人。何嶺松是華中科技大學的教授,他所有的觀鳥活動幾乎都不出校門,是專註研究鳥鳴並采集鳥叫聲的觀鳥者,曾經還為協會開發了一款記錄鳥群的App。當我跟著何嶺松漫步在校園時,他一邊走,一邊教我聽聲辨鳥。他能根據鳥叫聲是雙音節或三音節,辨知是山斑鳩還是珠頸斑鳩飛過。

窗台觀鳥

天氣開始燥熱,蟬鳴聲和鳥叫聲顯出一絲不耐煩和不安。我第一次舉起望遠鏡,是在顏軍的指導之下。一只會學十幾種鳥叫的棕背伯勞站在高高的樹杈上,別看它體形不大,但卻被稱為鳥中「小霸王」,在沒有頂級猛禽出現時,它便是這個領地裏的大王,一旦發現獵物,便是一個俯身下沖。顏軍說,伯勞在一定區域內形單影只,因為它領地意識超強,所以從不害怕觀鳥者,如果觀鳥者走進其領地,它還會展示兇猛無比的一面。望遠鏡裏,這只伯勞一看就不好惹,眼神淩厲,眼睛周邊戴著黑色「眼罩」,像極了佐羅的面具。

顏軍的講解,讓我開始對鳥產生了興趣。 無關乎觀鳥的技巧,僅是一種觀察事物的習慣,就足夠讓人感受到今天開始一切已經有所不同。即使是一只尋常的鳥,也會有屬於它的不尋常的時刻。

八哥(顏軍 攝)

【窗外的鳥——武漢宅家觀鳥報告】是顏軍、管芙蓉、明亮編著的一本書,書中收錄了20多位會員和鳥友在三年疫情宅家過程中的觀鳥故事。顏軍說,在人類活動受限之後,窗戶外鳥類的世界反而熱鬧了起來,那些不常觀測得到的鳥類開始在小區裏活動。翻開這本書,好像能聽到嘰嘰喳喳的鳥鳴,真是妙趣橫生。更有意思的是,從這本書中能看出來每一個觀鳥人對鳥的喜愛,每一種鳥都有擬人化的生動描寫。比如:烏鶇是黑金歌王;白頭鵯是鳥界「周伯通」;斑姬啄木鳥是鍵盤樂手;灰胸竹雞是神秘的地主婆;紅隼是城市獵人以及紅頭長尾山雀是憤怒的小鳥。在日復一日的觀察中,投射出的是觀鳥人的心情。

顏軍家住14樓,對於窗台觀鳥而言,由於離地面較遠,發現目標和辨識鳥種的難度增大。那段時間,窗戶成為他每天駐足時間最久的地方。2020年3月的一天,當他朝小區看去,藍色的購物框裏裝滿了大大小小分給住戶的食品和日用品,每個人都被無休止的焦慮籠罩,顏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轉向抽出了嫩芽的紫葉李樹。春天猝不及防地來了,樹上開滿了星星點點的花朵,這吸引了鳥兒前來覓食。幾只白頭鵯在樹梢間跳躍,發出歡快的鳴叫,這多少讓顏軍心情有所好轉。突然,一只長尾巴的大家夥加入其中,「哈,那是紅嘴藍鵲!」顏軍在家裏喊出了聲。紅嘴藍鵲在武漢戶外並不少見,但這個特殊時間從家裏看到,還是讓他感到驚喜。紅嘴藍鵲體態優雅,顏色艷麗,用顏軍的話說,「這可是一種顏值爆表的鳥」,他趕忙拿出照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刻。或許是紫葉李不合胃口,五分鐘之後它便飛走了。

顏軍每天這樣蹲守在窗台看鳥,從客廳的窗台到臥室的窗台,他尋找著不同的觀鳥角度。當目光穿過周邊的高樓大廈,顏軍驚喜地發現了一個小小的豁口,透過這裏遠眺出去,不就是之前自己每天都去做鳥類監測的江漢大學的三角湖嗎?他架起了單筒望遠鏡,轉動調焦環,在湖面上竟然看到了兩只悠閑劃水的黑水雞,不久後又掠過兩只紅嘴鷗。這一刻,顏軍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快樂。

純色山鷦鶯(顏軍 攝)

何嶺松應該是疫情期間窗台觀鳥者中最幸運的一位,家裏每個房間都有窗戶,可以無死角地看到校園風景,其中觀測鳳頭鷹的絕佳位置是客廳窗戶,他泡上一壺茶,開啟電腦,一邊給學生上網課,一邊可隨時觀看窗外的鳥。何嶺松抓拍到了一只八哥飛進一戶人家排氣管的畫面,以此旁證了多年來在他家衛生間頂棚發出老鼠般動靜的始作俑者原來是一只絲光椋鳥。那雜訊一度困擾他很久,但知道了是與鳥類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後,他反倒釋然了。

明亮家在30多層,如此高的樓層讓他往下觀鳥的同時也會時不時地擡頭看向天空。 他在自家窗台上看到過三只紅隼齊飛的壯觀景象,由此他堅信一定也能在天台上看到它們的身影。在天台等候了半個月之後,明亮透過望遠鏡看到了兩只紅隼在天空中共舞,時而劃出優美弧線,時而重疊,讓他的心為之一顫。

明亮在疫情期常在天台觀鳥,他在這裏看到過城市中翺翔的遊隼(王翮 攝)

王琳是協會中的觀鳥高手,何嶺松說她眼疾手快,總是觀鳥活動中的贏家。王琳住在市中心,但卻在自家小區裏觀察到了一只本應棲息於郊野魚塘的白鷺,「白鷺先是落在噴泉桿上,後來飛進了涼亭,最後它站在了小區池塘的岸邊,頭擡得筆直,在鵲鴝的歌聲中漫步」。那一瞬間王琳想起郭沫若描寫白鷺,「在清水田裏時有一只兩只站著釣魚,整個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琉璃框裏的畫面」。

在那個特殊時期,窗台成為觀鳥人張望世界唯一的出口。 顏軍說,盡管窗台觀鳥是一件無奈的事情,但每一個觀鳥者都曾受惠於它,讓我們了解到那些真正觸及我們內心深處的需要。

沙湖在武漢市中心,是王琳(左)經常觀鳥的地方。王琳和郭維康因觀鳥成為了忘年交,圖為她們正在用小程式做觀鳥觀察記錄(王翮 攝)

鳥與人

跟隨顏軍在後官湖的野地觀鳥,跟著明亮去了解放公園,走進過何嶺松工作生活的華中科技大學,和王琳、郭維康在市中心的沙湖漫步。幾日觀鳥下來,我對鳥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情感,就像顏軍說的,如果看鳥時間長了,會把它們當作你的老朋友。

武漢觀鳥會當初在選擇「會鳥」的時候還有個有趣的故事。什麽鳥能代表武漢觀鳥會呢? 經過激烈的討論,既要是武漢的留鳥和常見鳥,又需要具有一定的地域獨特性是大家的共識。最終,白頭鵯、烏鶇、黑臉噪鶥、紅頭長尾山雀殺進決賽圈。顏軍說,喜歡看鳥的人大多是顏控,大多數人都鐘意活潑可愛的白頭鵯,可惜上海野鳥會已經使用了它;烏鶇喜歡獨來獨往,和武漢人的性格差點意思。當討論陷入僵局,原本長相有些臃腫,還灰不溜秋、大嗓門的黑臉噪鶥竟然成為黑馬,當選為吉祥物。黑臉噪鶥喜歡在灌木叢裏活動,是集群性動物,大夥都覺得它的草根性、合作意識以及咋咋呼呼的性格和武漢人頗有相似之處。何嶺松曾經發過一個朋友圈,是一只站在枝頭上長大的小鷹鵑,它是被媽媽丟到黑臉噪鶥窩裏養大的。沒想到黑臉噪鶥還有為他人養育孩子的一面。

鳥與人,有的時候很難分辨清楚,到底是我們像鳥,還是鳥像人。 從推鳥到觀鳥的轉變,讓顏軍清楚地知道,觀鳥的過程實際上是理解自己和世界的關系的過程。 人觀察鳥,不是為了占有,更不是獵奇,只是像給生活按下一個暫停鍵,從瑣碎和焦慮中抽離出來,接下來可以更好地投入生活。

顏軍喜歡帶孩子觀鳥。 那時候,顏軍還沒有搬新家,在老小區裏,他發現了珠頸斑鳩的巢穴,斑鳩剛剛孵化出了小斑鳩,小斑鳩身上的羽毛還未發育完全。顏軍住六樓,他在窗前架起了攝影機,想和孩子一起觀看斑鳩一家的生活。當天下起暴雨,雨水打濕了巢穴,斑鳩就把孩子塞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面給它保溫,而小斑鳩呢,一直拼命地往外面鉆,等冒出個頭來,斑鳩又把孩子拉扯回肚子下面,就這樣,一個小時拍攝下來的,一直是老斑鳩要拼命護住禁不住風雨的孩子,而小斑鳩要極力掙脫老斑鳩的照顧。那是顏軍第一次被鳥的生活打動。他想到和自己女兒的相處。「父母總是希望極盡所能地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生怕她的人生經歷風雨挫折,而孩子總是要擺脫父母,尋求獨立。人和鳥又有什麽區別呢?」

顏軍告訴我,自從開始細致觀察鳥類的生活,他多了一份對生命的敬畏。他拍過很多照片,記錄鳥在哺育孩子的過程中不遺余力,捕到昆蟲、小魚小蝦,首先都會餵給自己的孩子。

小鸊鷉(顏軍 攝)

過去,顏軍喜歡欣賞那些稀有鳥的優美身姿和漂亮顏色,但現在他更喜歡專註地觀察城市裏的麻雀和喜鵲這類離人很近的鳥群的生活習慣。顏軍說,麻雀是典型的伴人而居的鳥類,它們與人之間的關系已經高度融合,甚至還能利用人類養育後代,這是一種生存的智慧。 所以,顏軍常常會和協會裏的人說,只需要擡頭看看天,多多少少你都會有所收獲。 顏軍原來學的是金融,做的是證券類工作,也曾為生活奔波,而這些年,很多焦躁情緒在觀鳥過程中放下,他變成了一個可以享受慢的人。

觀鳥的愛好,讓一群這個城市裏原本並不相識的人常常聚在一起。 我跟隨郭維康和王琳一起漫步在武漢城市中心區的沙湖。郭維康和王琳相差20多歲,但因為鳥,她們成了忘年交。沙湖離王琳家很近,步行五分鐘就能抵達,這裏周圍布滿高樓大廈,人類的頻繁活動多少影響到了鳥類的棲息,但它們還是能在狹小的生存空間裏學習適應。

「豎中指的夜鷺」是年輕觀鳥人郭維康無意抓拍到的,她的視角總是充滿童趣(受訪者 供圖)

不遠處的枝頭上落下十幾只灰喜鵲。王琳說,灰喜鵲是和人類相處的高手 灰喜鵲屬於當下流行的MBTI裏的E型人格,活得自在囂張,喜歡成群結隊搞社交,屬於絕不冷場選手,並且膽子大不挑食,常常出沒於人類頻繁活動的區域,喜歡翻垃圾桶吃殘羹剩飯,所以灰喜鵲的娃吃百家飯長大,一家人整整齊齊,是城市裏的優勢族群。它們的家庭觀念也和人類類似,據說如果同類死去,這一片區域的灰喜鵲會給死去的同伴開追悼會,在低空盤旋飛翔。

郭維康喜歡烏鶇的性格,所以給自己取網名「烏鶇」。 和灰喜鵲個性截然相反,烏鶇是I型人格,喜歡形單影只地活動,全身黑毛一副惹不起的高冷樣子,如果看到人或者貓靠近,或者讓它感到一絲不爽,它會發出清亮的「biu biu biu」的啼叫,有點像小孩玩遊戲時模仿打槍的聲音。烏鶇還是一個有仇必報的家夥,得罪了烏鶇那可有罪受了,它會以「鳥屎」捍衛自己的正當權益。私底下,郭維康是一個頗有些搞笑天賦的妹子,她總會註意到那些極有表演天賦的鳥類,她拍過看上去像是對人類在豎中指的網紅夜鷺,還招呼我快看剛出生不久的黑水雞小崽由於毛發稀少,很像個小禿頭。她拍的照片全都可以作為年輕人喜歡使用的表情包。

我跟隨何嶺松登上了華中科技大學裏的喻家山。大學裏的鳥,和小區、公園的比起來要更具多樣性,原因還是植被茂盛,學校裏的人類活動軌跡又相對固定,所以鳥類的棲息地沒有被幹擾。這裏是出名的觀猛禽的地方,因為這座山是遷徙鳥北下南上的通道之一。我們爬到山頂,很幸運地看到了兩只鳳頭鷹,以及本地松雀鷹和日本松雀鷹,四只鷹在空中你追我趕,身姿矯健。但它們很快化作黑點消失在天際,從出現到消失,不過短短一分鐘。

何嶺松是華中科技大學的教授,他擅長聽音辨鳥,經常在學校裏錄制各種鳥鳴聲(王翮 攝)

在城市中觀看到猛禽,的確會讓人心情疏朗,它們的展翅高飛讓人浮想聯翩。我們的攝影師平日喜歡路亞,他說這個感覺就像魚咬餌的瞬間,短暫卻深刻。我之前問過顏軍,為什麽喜歡觀鳥? 他說,觀鳥帶來一種戲劇化的冒險與興奮,是人類天性裏對自由的追求。 而巴恩斯說,觀鳥有如霜夜仰望天空,繁星無數,玄妙無窮。有些人能認出蒼穹中的每顆星,有些人只能認出一兩顆,還有一些人甚至一顆也不認識,但這,並不妨礙你成為一個觀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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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初初 / 稽核: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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