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段關於登山的文字：
「為什麽喜歡登山？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我們很容易忘記自己真正的追求和內心的聲音。登山給了我一個逃離喧囂，回歸寧靜的機會。山路的艱難，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極限，也讓我懂得了堅持與耐心的重要。其中最讓我感動的，是那份在高山上的孤獨感和與世隔絕的寧靜。這種寧靜不同於城市中的寂靜，它是充滿生命力的，讓人能夠聽到內心深處的聲音。我開始思考生活的意義，理解放下執著，接受生活中無法預見的變化。登山不僅是對身體的挑戰，更是一場心靈的旅行。」
寫得多好呀，瞬間就能燃起我走向深圳梧桐山的欲望。
大部份人因為工作、生活的緣故，無法有足夠的時間走向戶外，邁向高山。有些人因為身體無法承受，更是只能望山興嘆。像我這種膝蓋半月板已經受損的人，登高山不大可能了。坐著觀光車，上到一個小山頂吹一下風拍幾張照，以示親近自然，倒是可以的。
有一次徒步登上深圳梧桐山頂，下山的時候右腿膝蓋兩側巨痛，無法前行，扶著欄桿倒著走，有時候還得倒著爬。從那以後，登山便成為了心中的妄想。我現在容許自己爬的山，僅限於深圳市區的蓮花山這種水平，它準確的名稱叫「深圳市福田區蓮花山公園」。每當有走向大山去遇見山巔的渴望時，右膝疼痛的記憶就會湧現出來，那個瘸了腿的我跛著腳向我走來，那位舉著我的CT片面色毫無波瀾的醫生的話：「三個月不能恢復，考慮換半月板吧。」左腿從前世帶來的疾病，20年前做過手術了，若將來有一天不得不單腿獨行，右腿膝蓋再受損，那跳著走的夢想就破滅了。至此，想要去登山的欲望便自行潰散。
你以為欲望有多強烈，在疼痛面前，它就是個臨陣脫逃的膽小鬼；你以為熱愛有多忠誠，當激情退去的時候，它就是生活的奴仆。
就像欲念滿身地去約會，你信誓旦旦地說：會讓愛情永不褪色。當欲望得以滿足後，口中那永恒的愛，你自己都不知道藏在了何處。此處，我還得再延伸一下：「愛、欲、想念、渴望，在有些人那裏去得很快，但它們的小火苗一直在燃燒著。」我也不願讓它們完全熄滅，就像那座山我攀登不上，但山間的風始終吹在我心裏。這句話，是我為自己的善變做的辯護，我再邀請一位知名人士作為我的隊友，他是這樣說的：
「人生如同鐘擺，擺動於痛苦與無聊之間。得不到的讓痛苦無時無刻不縈繞於心，得到的則讓無聊時時刻刻在身邊徘徊。」——叔本華
如果到此止筆，確實太過無聊。講了一大堆爬山的話題，只是為了解釋「自己為何沒有去爬山」。不，我在爬山。我爬山的姿態和心態，都是向世人公開的。我的文字，就是我的山。我的時間，就是從遠處吹來的風。他們的區別，只不過是一個吹在我臉上，一個吹在我心裏。他們同樣有輕柔也有急驟。有些跛腳的文字，跟我瘸腿的樣子沒有什麽區別，我也覺得不美。但即便是爬著的，我也要把心中的軌跡給爬出來。我心中的「高山」們，引領著我，讓我藐視著眼前的丘壑和自己的醜陋。
「他是如此地崇拜著某人，以致按照那個人的面貌來培養和造就自己的人格。能夠這樣崇拜他人的人，也將很快值得別人這樣崇拜他。」——塞涅卡
我的文章越來越少的人為我點贊，我開始拋棄曾引以為傲的東西，也拋棄舊的自己，我拋棄那來自人群贊美帶來的快樂。我在爬山，爬山的途中一定會越來越人煙稀少，越來越空氣稀薄，越來越孤獨寂靜。山頂的風，未必能吹到。但我知道，我正走在一條向上的小路中，還有什麽比這樣的獎賞更好。
2024年4月20日（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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