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變後,蔣介石雖然一味對日寇妥協退讓,但當日本的侵略直接影響到英、美等帝國主義侵華的經濟利益和威脅蔣介石的統治時,蔣介石也開始跟日本人暗中較勁。
因此,由戴笠領導的特務組織,除了瘋狂反共反人民以及對付蔣介石的異己勢力外,也有過某些「鋤奸」的行動。
這一矛盾現象,正反映了蔣介石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政策和意旨。
1933年春,日軍侵占熱河,隨即進犯長城各口,中國愛國官兵忍無可忍、奮起還擊,雙方在喜峰口、羅文峪、古北口等重要關口展開了一場血戰,使日軍的侵略計劃未能得逞。
日軍在軍事進攻上受挫,便派原奉天特務機關長板垣征四郎到天津,收買軍閥余孽、失意政客,從事內變策應,以圖在天津制造一個聽命於日本的傀儡政權。
板垣到達天津不久,就有張敬堯、石友三等幾個民族敗類甘心投效日寇,淪為可恥的漢奸。
張敬堯,字勛臣、安徽霍邱人,1880年生,北洋軍閥余孽,1932年投靠偽滿,充當日偽的暗探在天津活動。
板垣一到天津,就委張敬堯為「平津第二集團軍總司令」,供給700萬元活動經費,並派他於1933年4月底潛入北平,策動舊部以圖制造事端。
張敬堯
蔣介石雖然對日本實行妥協政策,但華北的危局也確實使他憂心,倘若平津遺失,或另立偽政權,不僅會使南京政府在國際上的威信掃地,而且將會更加激起國內抗日反蔣潮流,這對他都是十分不利的。
為此,蔣介石在與日本謀求妥協的同時,也不得不作些局部抵抗,並嚴加防範漢奸的活動。
張敬堯到北平活動的訊息,被國民黨北平軍分會探知,軍分會代委員長何應欽當即密令特務處特派員鄭介民布置北平、天津的特務組織在一周之內除掉張敬堯這個大漢奸。
當時天津站站長王天木在北平暫住,鄭介民就召見他和北平站站長陳恭澍,下達了制裁令,提示的線索是張敬堯已潛入東交民巷,進一步的細節,需兩特務組織自行偵察。
鄭介民
當時北平、天津兩站還在初創階段,規模尚小,後來被譽為「軍統第一殺手」的陳恭澍「乍聽之下,頓時茫然若失,大有手足無措之感」。
還是王天木比較老練,他分析東交民巷可供張敬堯隱身的地方只有三處:一是日本公使館,一是六國飯店,還有一處是一家公寓式的旅館。
分析來分析去,他估計張敬堯在六國飯店的可能性最大,便攜帶妓女飛龍去六國飯店以日本大倉株式會社的名義,在二樓開了一間房間。
陳恭澍送走王天木後,心情仍然十分焦急。
王天木
他糾結的是:事情發生在自己管轄的地區,卻讓天津站同仁動手,豈不顯得自己無能?可自己來幹,該把這個任務交給誰呢?
正當他焦慮不安之際,一個名叫白世維的手下主動向他表示,願意擔當此任。
白世維是黃埔軍校七期畢業,曾在河北省撫寧縣從事黨務工作,在北平與戚南譜相遇後被拉入特務組織,負責處理情報資料。但此前白世維從未有過刺殺的經驗,可以說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軍統「菜鳥」。
但白世維有一手不錯的槍法,他自告奮勇,陳恭澍當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天上午10時,王天木、陳恭澍到鄭介民的住處府右街匯報情況,商討辦法,決定由王天木帶領白世維到飯店偵察,陳恭澍、戚甫譜往東交民巷一帶勘察地形。
六國飯店
他們分頭出發不久,鄭介民從北平軍分會得到張敬堯就住在六國飯店的確切情報,就命令陳恭澍盡最大努力完成任務。
王天木等人在六國飯店一連三天偵察,卻未能發現張敬堯所住的房間。
到了第四天,事情才有了轉機——他偶然從往飯店送服裝的應元泰西服店老板口中,探聽到張敬堯住在三樓,一連三間,房號為231、233、235號,同住的有張敬堯的參謀長和副官。另外,還探知張敬堯再過一兩天就要回天津。
5月7日上午,王天木向飯店要求在三樓或四樓再預訂一個房間,因三四樓均已住滿,只好在二樓訂下一間。
當王天木與白世維去看新訂的房間時,在雨道左側一排房間中,有一間房的窗子半敞著,一人側身坐在床沿上,王天木路過時,正好與此人打了一個照面,發現此人正是張敬堯,便示意跟隨其後的白世維,並輕聲說:「就是他。」
白世維站穩腳跟,立即掏出手槍,對準張敬堯連開三槍,張應聲倒地,王、白二人飛速逃離現場。
誰也沒想到,就是白世維這個軍統「菜鳥」,圓滿完成了這次刺殺任務。
5月9日,上海【申報】刊登訊息,證實傷者的確是大漢奸張敬堯,已於8日晚6時半在德國醫院救治期間,因傷勢過重而斃命。
三天後,在中山公園發現一份以「北平鋤奸救國團」名義發的「通啟」,列舉了張敬堯投敵叛國、圖謀不軌的罪惡。
但國民黨當局一直沒有承認刺殺張敬堯事件系官方所為,為的是擔心當時正在進行的對日妥協受到影響。
直到事隔多年後,參與其事的陳恭澍等人才誇大其詞他說什麽「本案影響所及,立即緩和了極度緊張的華北局勢,同時也穩定了平津民眾的惶恐心理。」
但歷史事實是,張敬堯被刺殺確實震動了華北地區。就在張敬堯斃命的第二天,日本關東軍會合偽軍總攻灤東,至5月中旬,日軍多路向平津進逼,華北局勢處於前所未有的緊張狀態,北平軍政機關紛紛打算遷駐保定。
誠如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委員長黃郛由北平致蔣介石的密電中所說:「危機已間不容發……一時人心恐慌,秩序大亂,其時環境之險惡,較之當年在濟南退城時之程度,有過之無不及。」
在這種危急的形勢下,國民黨當局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塘沽停戰協定。
當然,平津局勢的緊張,並非由於白世維刺殺了漢奸張敬堯所引起,而是日軍的瘋狂侵略和蔣介石的一味妥協退讓造成的。
歷史事實證明,蔣介石在大局方針上不作抵抗,僅僅靠特務搞一些暗殺漢奸的行動,是不可能挽救民族危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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