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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族主義、仇外心理和厭女癥:伊朗境內阿富汗女性難民的無盡苦難

2024-05-17歷史

阿富汗的伊朗女性難民

隨著塔利班於2021年8月重新掌權,許多阿富汗女性失去了在家鄉的財產和權利,被迫逃往鄰國。伊朗外交部數據顯示,約有500萬阿富汗人合法居住在伊朗。外交部長海珊·阿米拉布杜拉希安在2023年3月表示,自塔利班掌權以來,已有近100萬阿富汗人進入伊朗,但具體有多少是如紮伊娜蔔這樣獨自撐起家庭的婦女並未詳細統計。

編輯:阿K

阿蒂法*(Atifah),現年25歲,居住在伊朗。四年前,因丈夫沾染毒品而選擇與之分居,開始了作為家庭主婦的單身生活。在尋找和保持工作方面,她面臨了重重困難。她分享了自己的經歷:"大多數時候,當雇主得知我是一位離異的家庭主婦後,他們要麽就是拒絕聘用我,就是以性交易作為交換條件,來提供工作機會。"

阿蒂法出生在一個逃離阿富汗戰亂的難民家庭,盡管她在伊朗度過了自己的一生,她的法律身份仍是阿富汗難民。她與丈夫共同生活了11年,期盼他能擺脫毒癮。婚後一年,盡管丈夫一度戒毒成功,但後來加入了伊朗的法特米尤恩(Fatemiyyoun)民兵組織,並在敘利亞的戰場上度過了他們大部份的婚姻生活。阿蒂法對【Zan Times】說:"我曾希望丈夫加入這個組織能幫他戒掉毒癮,但他並未改變,每半年只回家一次。" 這種情況讓她和兒子難以忍受。

由於丈夫是民兵組織的成員,阿蒂法無法透過正式途徑獲得離婚,因此她求助於當地社群長老和毛拉,最終獲得了習俗上的分居證明。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她在伊朗就能作為一個自由的未婚女性生活。

在伊朗,正式離婚是一個復雜且漫長的過程,通常需要雙方同意且女方放棄所有權利,這一過程常常需要長達一年的時間。如果是阿富汗女性,且丈夫不同意離婚,那麽離婚可能需要更多年的時間。

這種困境使許多阿富汗婦女在法律上並不自由,盡管她們實際上掌控著家庭。

伊朗法律專家和移民婦女權利活動家法紮娜(Farzanah*)向【Zan Times】透露,領導家庭的阿富汗婦女在伊朗面臨著社會的不公正對待和歧視,原因主要有三:首先,她們是女性;其次,她們是難民;最後,她們沒有‘監護人’。這些因素共同造成了她們在社會中的不利地位。

法紮娜指出,伊朗的法律體系未能為阿富汗女性難民提供足夠的支持。她強調,現行的難民相關法律大多以男性為中心,常常忽略女性的特殊需求和權利。她舉例說明,盡管難民被允許從事如烤磚爐、制磚和家禽養殖等勞動密集型行業,這些通常被視為男性的工作,而女性難民則無法獲得如裁縫或理發之類的工作授權。


兩年來,阿蒂法一直試圖在庫姆市為自己和唯一的孩子找到一份工作或一個家。在極大的壓力和無奈之下,她被迫將兒子的監護權交給了丈夫的家人。她悲痛地表示:"現在我的兒子和他父親的家人住在一起,他們對我進行誹謗,以至於我九歲的兒子開始憎恨我,甚至不願與我交談。"

為了改善生活條件,阿蒂法決定與其他幾位婦女一起前往馬什哈德尋找工作機會。然而,在伊朗,她們需要工作授權證,而這通常需要丈夫的同意或官方離婚檔。由於阿蒂法無法提供正式的離婚證明,一名政府官員提出以不道德的方式換取旅行證件。阿蒂法回憶道:"政府工作人員對我說這樣做沒問題,他給了我一封信,但前提是我必須同意給出我的家庭地址。"

阿蒂法發現,在伊朗,尤其是對阿富汗婦女來說,自己當家作主的單身女性會受到無數負面評價:"如果我是一個男人,我會直接揍他的嘴,而不必擔心後果。作為女性,我的抗議可能導致我被驅逐出境。我本可以選擇留在阿富汗,但作為一個女性,我的處境與男性截然不同。」

紮伊娜蔔*,現年65歲,是一位阿富汗難民婦女,自1990年帶領家人從阿富汗逃離到伊朗以來,她一直在承擔家庭的重擔。盡管已在伊朗生活了三十年,紮伊娜蔔的生活並不容易。她在一天內要完成三份工作,每天勞作長達17個小時。她向【Zan Times】描述了她的工作日常:"我先在農田裏工作,然後去別人家裏做幾小時的清潔工,晚上回家後還要織地毯。"

紮伊娜蔔感嘆,在伊朗的這些年裏,無論她多麽努力,作為一名難民婦女和家庭的主要負責人,她始終面臨來自社會和法律的歧視:"沒有任何機構向我們提供幫助。如果我在其他國家工作這30年,我現在可能已經退休享受生活了。"

同時,隨著塔利班於2021年8月重新掌權,許多阿富汗女性失去了在家鄉的財產和權利,被迫逃往鄰國。伊朗外交部數據顯示,約有500萬阿富汗人合法居住在伊朗。外交部長海珊·阿米拉布杜拉希安(Hossein Amirabdollahian)在2023年3月表示,自塔利班掌權以來,已有近100萬阿富汗人進入伊朗,但具體有多少是如紮伊娜蔔這樣獨自撐起家庭的婦女並未詳細統計。

瓦希達*,30歲,是一名來自阿富汗中部某省的難民,曾擁有自己的房產和酒店。2022年7月,當她的丈夫決定再婚後,瓦希達選擇離婚,卻因此失去了三個孩子的監護權和所有財產。她的丈夫與當地塔利班有聯系,這使她在爭取權益時處於極為不利的地位。瓦希達描述了她的困境:"我努力爭取孩子們的監護權,也想保住我用自己的錢建造的酒店,但我丈夫的威脅越來越多。面對塔利班法庭,我孤身一人,無處申訴。"

她的丈夫認為瓦希達提出離婚是對他的侮辱,甚至以死亡相威脅。瓦希達無奈地說:"我來到伊朗是為了自救,以免離婚後丈夫傷害我。"然而,身為單身女性,她在伊朗找工作非常困難,因為她沒有所需的"監護人"。

目前,瓦希達面臨簽證即將到期的嚴峻現實。盡管她多次嘗試透過存取當地的聯合國難民署辦事處來延長簽證,但均未成功。伊朗開始新一輪的清理行動,將無有效證件的難民驅逐回阿富汗。瓦希達擔憂表示:"我擔心如果我的簽證不能延期,我將被驅逐出境,這可能使我再次落入前夫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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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保護受訪者和作者的身份,對姓名進行了修改。沙基巴·拉哈布(Shakiba Rahyab)是阿富汗駐伊朗記者的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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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信源

Zan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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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源簡介

Zan Times是一家由女性領導的調查性新聞工作室,主要報道阿富汗侵犯人權的情況,重點關註婦女和LGBTQI+群體。我們是一群主要由女性組成的記者,在阿富汗境內外工作,講述我們自己的故事,發出我們的聲音,塑造和宣傳公共話語。自塔利班於 2021 年 8 月接管阿富汗以來,婦女和其他邊緣化群體一直面臨著系統性的鎮壓、暴力以及對其社會和政治權利的完全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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