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避暑走如狂，獨有禪師不出房？

2024-06-29情感

--- 風雅吃喝事，盡在三聯生活市集 ---

每年夏天，在被酷熱逼的只想鉆進空調房的時候，都會有一個疑問：這大夏天，古人都怎麽過的啊？

網上沖浪半晌，目光被白居易的一首詩吸引——「人人避暑走如狂，獨有禪師不出房。可是禪房無熱到，但能心靜即身涼。」禪師獨處居室也能得清涼？倏忽間想起李白筆下為數不多的禪院茶「玉泉寺仙人掌茶」來。

唐時飲茶之風最初開始盛行的兩個地方，一是宮廷，正是「鶯歌蝶舞韶光長，紅爐煮茗松花香」，另一處便是禪寺。 禪修僧人用茶將自己與山水、自然融於一體，喝茶時重體悟而不追深味，正、清、和、雅之間，息心靜慮，一種精神上的「悟」就此與茶相連線，「禪茶」一味由此而來。

彼時，以酒仙稱的李白是怎麽喝茶的？看詩仙的詩，一目了然。

約莫唐玄宗天寶11年，公元752年，李白離開長安，在江淮一帶盤桓。也是在這一年，「酒中仙」李白寫下了第一首以「名茶入詩」的詩篇——【答族侄僧中孚贈玉泉仙人掌茶】。詩曰：

常聞玉泉山，山洞多乳窟。

仙鼠如白鴉，倒懸清溪月。

茗生此中石，玉泉流不歇。

根柯灑芳津，采服潤肌骨。

叢老卷綠葉，枝枝相接連。

曝成仙人掌，似拍洪崖肩。

舉世未見之，其名定誰傳。

宗英乃禪伯，投贈有佳篇。

清鏡燭無鹽，顧慚西子妍。

朝坐有餘興，長吟播諸天。

【上陽台帖】，李白的墨跡。

好茶看環境，此番仙人掌茶所生長的玉泉山，「山洞多乳窟」、「玉泉流不歇」，巖石、清泉、茗草叢生，和現代所講的好山場一一映照。茶樹形態則「叢老卷綠葉，枝枝相接連」，綠意鋪滿，枝葉橫連，頗有些古樹、老叢的意思。最後是制作方式，以「曝成」，日曬幹燥，形如「仙人掌」，最簡單的方式呈現茶之真味。

酒仙直言「後之高僧大隱，知仙人掌茶發乎中孚禪子及青蓮居士李白也」，讓李白作詩「代言」的仙人掌茶到底滋味如何？除了「朝坐有餘興」的無限回味，這首詩的序裏還寫到，「此茗清香滑熟，異於他者」。清香滑熟，相信飲過些許山間野茶的人大抵都能想象得出個中滋味，清芬，飲之如春山在望，醇滑內斂，即飲之墜墜然，暗藏給浮躁以沈靜的綿密勁道。

至於這好茶出處，「禪伯投贈」一言概之。這位「禪伯」，號英孚，俗名李英，是李白本家侄輩，亦玉泉寺僧人。這樣一解釋，仙人掌茶的名優更顯真實了。

唐時的禪茶有多盛行呢？唐封演編撰的【封氏聞見錄】記，「學禪務於不寐，又不夕食，皆許其飲茶。人自杯挾，到處煮飲，從此轉相仿效遂成風俗。」修禪之人過午不食，但唯有茶仍可清飲，於是飲茶之風日漸盛行。到了唐中後時期，已經達到「寺必有茶，教必有茶，禪必有茶」，許多名剎古寺都設有「茶堂」、茶寮」，一些寺院門前還會有「施茶僧」，專為遊人提供茶水。

【蕭翼賺蘭亭圖】，宋代摹本

唐時開始出現的「禪茶一味」等觀念，後來與佛教、飲茶一起傳到了日本。

言歸玉泉寺茶。經由李白的描述，可想其山也名、其林也幽，玉泉寺僧人英孚的茶自然差不了。

玉泉山、玉泉寺，位於如今的湖北當陽玉泉山東麓。禪寺後山數片荒廢多年的老茶園呈現一派茶樹與荊棘雜草共生的原始狀態，茶樹或高兩三米，或碗口般粗壯，每年僅有古剎僧人少量制作自飲，大有「清香未減，風流不在人知」的意思。

1982年，玉泉寺和玉泉鐵塔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玉泉寺後山的茶樹與荊棘共生

一味醇茶，脫離不開神奇的風土。「希望能夠透過我們的努力，找到好的風土、好的工藝來成就原生品種的價值，做出專屬於當地風土或特殊工藝的韻味。也希望能在各種高經濟價值、仿制貼牌的‘科研媾和商業’的大環境下，為老品種們留下幾分合適的生存空間，尋找一些伯樂。」三聯愛茶負責茶研發的陳重穆在制茶筆記中曾如此寫到。自2020年三聯愛茶推出了由蒙頂黃芽、顧渚紫筍、恩施玉露三款昔日盛唐「貢茶」所在地茶品組合的【唐朝合集】後，玉泉寺綠茶則是我們又一次循著茶香回唐朝的風土之旅。

眼望著古剎後山生命力旺盛的原生品種茶樹，一如李白筆下描述「茗草羅生，枝葉如碧玉」。我們最終決定以最單純的卷曲綠茶制作工藝，重現古剎老茶園裏老茶樹的原始真味，制作滑熟溫軟，飲之清芬、余甘的仙人掌茶。稱它為「玉泉寺仙人掌原茶」。

「這個‘原’，即原本的意思。區別於市面上常見的所謂‘玉泉仙人掌茶’，我們想透過最能‘歸真’的工藝——卷曲綠茶制作工藝，將這味茶的原料本味進行最純粹的還原」，此間真意，與佛門中所謂「觸知足矣，歸真返璞」不謀而合。如此造就的「玉泉寺仙人掌原茶」，真正的他處難尋。

和這一杯茶的緣分，「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做玉泉寺仙人掌原茶的第二年，風韻一如詩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