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美食」原創內容
『不論菜品幾何,蒜是萬萬不可少的。 』
作者|高斯
山東人愛吃蔥也愛吃蒜,尤其是辣蒜。山東人性格直爽敞亮,不知是不是吃蒜多的原因。
我到了南方,才知道不是每家都有——或者說絕少家有——山東家家常見的杵蒜工具,我們稱之為: 「蒜窩子」 的家什。
姥姥從魯西南遷居青島,車上塞滿物件,最後還不忘捧著她沈沈的大理石蒜窩子和搗蒜杵上車,說這個好用,已用了多年,實在無法割舍。
現在有小料理機一類的快速打蒜末神器,看去很是方便。但我姥姥從來不用,說還是自己手搗出來的蒜泥好吃。 因為不似機器攪打出來的蒜末那般顆粒分明,手搗出來的蒜泥是錯落有致的,是蒜香十足的,在捶打的過程中與空氣充分融合,吃來更爽口,更有「蒜味兒」 。
所以拿蒜瓣做菜時,很多人習慣拿來用刀背拍,而不是切。一方面是方便剝取,一方面也更有味。
拍黃瓜和手撕包菜,大約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是說不能將黃瓜和包菜切得齊齊整整,而是幹脆利落地一拍、信手一撕更有風味。很有 「回歸原始自然風味」的意思在裏頭。
我若說蒜窩子是約同於砧板一樣高頻率的廚房器具存在,我的南方朋友們必然會大吃一驚,隨後表示深深的理解:「你們吃蒜多嘛!那麽有沒有切蔥神器呢?」
答案是無。因為我們吃蔥基本不需要切。當然這是別話了。
我浙江的婆婆家從不生吃蔥姜蒜,僅有的炒菜的一點點綴也是菜場買菜隨送的兩根細香蔥。為了照顧我的口味,買了一瓶蒜蓉,隨取隨用。我一段時間內幾乎日日不落,甚至拿蒜蓉醬拌過米飯,吃得噴香。竭力勸說一試,卻終歸也沒能影響他們的口味,頂多在蒸粉絲扇貝時添一點兒。我居南方數年,也還饞這一口。可見飲食習慣是很難輕易改的。
春末夏初,新蒜收獲,方言裏叫「打蒜薹(也即蒜苔)」「采蒜頭」,這兩個動詞用的很生動,也可看出收獲的熱烈。
蒜薹是大蒜的莖,蒜頭就是大蒜的根,蒜頭刨出來後,帶著長長的綠葉尾巴,在地裏晾曬一兩天,綠葉將枯未枯的時候,最有韌勁兒,用蒜葉交織著編出麻花辮兒一樣的長長一串,叫做「蒜辮子」,方便收儲。想吃蒜的時候,剪刀鉸下一頭蒜就可以了。農村的房檐下,更是在蒜收獲的季節齊齊掛上。
進城的蒜有兩種,去了蒜葉的蒜頭,個個圓滾滾地用大網袋裝著,還有一種就是蒜辮了。 買賣的時候論袋論辮兒秤,量大實惠,囤起蒜來,毫不含糊,因為蒜耐放,因為蒜被日日需要。
我媽來浙江看我,支使我去買點兒蒜,我估摸著「點兒」的份量挑了六頭。菜攤老板覺得看我買了這麽多,問我是不是要做泡蒜,拎回去我媽一看,還嫌怎麽不再多買點兒,因為日日炒菜要用到。
不論菜品幾何,蒜是萬萬不可少的。有了蒜,就讓我媽在「初來乍到,摸不清鍋竈」間壯了聲勢,在異城他鄉營造了家的味道;有了蒜,意味著山東人做飯就有了底氣,有了巧婦之米。大蒜哪裏僅僅是佐料,大蒜是一種基礎原料。
「餓死賣姜的,餓不死賣蒜的。」同為大料,蒜顯然獲得了更多的偏愛。小時候姥姥跟我講過一個故事:饑荒年間,大家沒有別的吃食,賣姜的就要幹瞪眼——姜至多啃一塊就無法再吃了呀!賣蒜的卻可以把蒜蒸著吃,墊墊肚子,度過危機時刻。
一說蒜瓣蒸著吃,就想到了烤蒜瓣。單烤蒜瓣吃也是一道菜, 最妙的是燒烤裏一根簽子上,一塊五花,一瓣蒜,交疊穿起來,經過爐火點化,蒜崩出辛香,肉出來油脂,合在一起,美妙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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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一直將蒜泥視作燒烤的soulmate。有人說孜然啊、辣醬啊也不遑多讓。 可我總覺得那些是標配,是俗常,而蒜泥才是靈魂,是驚艷,是「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想想烤生蠔吧!肥嫩多汁的鮮蠔肉,鋪滿蒜泥,排在炭爐上,慢慢煨烤出來,蒜泥的香味已深深融進蠔汁裏。撥開那善於奉獻的濃重的蒜泥粒,對著蠔肉輕輕一嗦……叫人食髓知味。
再想想蒜香麵包吧! 經過烘烤,蒜香膨脹在柔和且彈性十足的面團裏,融化在乳脂濃郁又帶一點鹹糯的奶油裏。開啟烤箱門的那刻,人的味蕾已被香味襲擊得無處可逃。
圖 / pixabay
炒菜裏蒜泥配青菜,蒜瓣配肉,已經很常見。經典的有蒜蓉茼蒿、蒜蓉上海青、蒜蓉油淋娃娃菜,連蒜蓉生菜都很有味。究其原因,還是蒜泥中和了青菜本身的寡淡,又映襯出青菜的清香本味,使其滋味十足。蒜瓣與肉,更是去了肉腥而增了肉香,燉紅燒肉,煨牛腩,爆羊肉,燒雞肉鴨肉,蒜泥紅燒魚……簡直無所不能。
同時搭配葷素的經典蒜泥菜品,其一是炒蒜泥肉末茄子。 形色上,蒜碎和肉末為綿柔多汁的茄肉做細密的點綴註腳,使之內涵豐富;香氣上,為原本溫膩的茄香註入清爽蒜香、豐郁肉香;味道上,則為軟糯絲滑的茄肉滲入生津鹹香。就著米飯,入口即融,很可滿足老饕口腹之歡。
蒸蒜蓉扇貝粉絲更是經典,三者缺一則滋味大減,合則風味十足。粉絲用龍口細粉,細膩爽滑,因為浸足了水而飽滿彈嫩,蒸的火候剛剛好,粉絲融合了扇貝的鮮味、蒜蓉的香味,將扇貝殼上飽滿的大粒扇貝、粉絲、蒜蓉一齊送入口中,鮮嫩爽口,美妙無比。
也有人不愛扇貝肉的滑膩,只蒸蒜蓉粉絲,放一點辣醬提味,是樣子平淡無奇,入口則大呼過癮的存在。
不僅「熟食」,生吃,蒜泥也處處經典。 北方人,吃餃子必然有蒜,蒜加鹽舂成蒜泥,加入陳醋、小磨香油,剛出鍋的餃子過一遍蘸料碗,是簡單又真切的味蕾享受。北方人,吃面條也常就著生蒜瓣,豪氣沖天。於我呢,愛一碗清湯面,少湯,煮個雞蛋、拍個黃瓜,齊用蒜泥拌了,吃來更是酣暢淋漓的過癮。
「佐面菜」,我首推這蒜泥黃瓜。有人最喜歡蒜泥白肉,五花肉入蒸鍋,煮熟切薄片,倒蒜泥醬汁,也可多吃一碗面。
有人最偏愛涼拌蒜泥茄子。茄子洗凈去蒂,對半剖開取籽,上蒸鍋,蒸好放涼,拌入蒜泥、醬油、香油,愛吃辣的加些鮮辣椒汁,我們家裏是會加鮮花椒汁,是將綠豆色的鮮花椒用「蒜窩子」一並捶搗出來的。吃的時候,整個兒的茄肉端上,筷子輕輕一挑,茄肉就剝下來,入口清爽鮮滑,是夏日的佐飯好菜。
蒜的小食,糖蒜和臘八蒜平分秋色。
糖蒜常見,一般歸入鹹菜攤,各個菜場都可以買到。潔白如脂,晶瑩剔透,很是討人喜歡。入口甜酸,吃火鍋解膩,吃日常肉菜搭配也好,小孩兒最愛飯後還拿一顆來當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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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蒜多是自家泡,有時令要求。臘八蒜,顧名思義,自然是臘八時節。姥姥有個大肚黃釉色瓷壇,精小可愛,夏季燜「辣絲」,冬日腌臘八蒜。 一般用紫皮蒜。紫皮蒜瓣小而脆,比白皮蒜更適合泡制臘八蒜。壇子裏倒入剝好的蒜瓣,陳醋,蓋子密封好,靜置一段時間,再撈出來,就成了神奇的翠綠色。有一年哥哥從部隊回來探親,一頓飯一口氣吃了二十顆臘八蒜。
蒜是味蕾的刺激,也是味蕾的享受。 如今哥哥在北京,我在浙江,又要不約而同地回味起那美妙的蒜,回想起與蒜香密不可分的家的味道,垂涎起相隔千裏的姥姥的手藝了。
END
本文作 者 :高斯
微信排版:布雷克
微信稽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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