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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聽】逃學

2024-03-22情感

這裏是夜聽,也是劉筱的播客日記,歡迎你點選上方音訊條收聽我的錄音。

大女兒昨天逃學。早上,背著包準備出門去學校。她書包看起來很重,手裏還拿著一個大布袋子。給她買的大水壺,她自己乖巧地裝滿了溫水。雖然沈重的背包因為裝滿了書和零食看起來比往常更加鼓鼓囊囊,雖然那個布袋子裏裝著逃離後準備用來解決生活問題的零錢罐,我依然沒有察覺她的異常。我覺得她日常的學習,也確如此刻的背包一樣沈重,需要小小的身體用力地肩扛。
我問了句:「爸爸送你去學校吧?」她沒像往常一樣愉快地答應,而是面帶客套笑容匆促回應:「不用不用。」你看,有預謀地離開,往往看起來雲淡風輕、輕描淡寫,而內心實則有一股一定要走的力量。大人小孩,都一樣。當她把零食裝進書包,把零錢罐收進布袋,當她看到校門口執勤的老師和校長時一改往日的舉手致敬,而是選擇轉頭漠視一切,走向另外一個方向。她的出走是認真的,也正式開始了。
上午,接到老師訊息:孩子沒去上課。好家夥,恍然大悟,原來是逃學了。那個乖巧的娃,在我們的教育之下,終於開始想要逃離,想要去看看天涯。小學五年級,這比我想象中來得早了一些。我的第一次逃課是在初中,那段時間一心想去看看火車長啥樣。一天下午,懷揣著對火車汽笛聲的暢想,我帶著幾個同學吭哧吭哧前往火車站,趴在火車站天橋上,透過銹跡斑斑的鐵絲護欄,看了一下午火車。回家後,換來了兩個響亮的巴掌。高考的時候報考誌願,我心中有一個條件「離家遠一點」。當第一次踏上從江蘇去湖南上學的綠皮火車,父母站在月台上抹眼淚,我心中亦有離別的些許傷懷,但它稍縱即逝。因為緊接著激動、竊喜、得勁已經寫在我臉上。火車前行,拋下的不是月台,是陳舊、是控制、是舊的自己。估計,我這大姑娘,也想要找老爸當年的感覺吧!

孩子媽媽透過電話手表定位檢視,她走得不遠,在離家幾裏地的一個商場溜達了許久。從她的行程軌跡上看,就像是細心的商場經理一家一家店鋪輪回視察,同一條路線繞了好多圈。那一刻,她會不會認為,這就是自己爭取來的領地;那一刻,那座本就熟悉的商場,是否已成為她心中全新的風景。
我騎著電動車去了那個商場,她的粉紅色自由車醒目地停在商場前坪,我坐在自由車旁的花壇邊,沒有進去找她。我不想讓她發現我發現了她;我相信她,就像相信我自己;我相信她在需要的時候,一定會相信爸爸。我不想隨便出現在任何人面前,特別是當她只想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但若一個人真的需要我,我願盡快一點出現。
媽媽給她發資訊:「寶貝,媽媽擔心你的安全,你再不接電話,我就報警了哦!」
她立刻回了電話過來,並告知了具體位置。
她打電給我:「爸爸,你可以來接我一下嗎?」
我假裝不知情地問:「你沒去上學呀,你在哪裏呢?」
「我在這個商場。」
「你怎麽過去的呢?」
「我騎單車來的。」
我說:「那我就去你停單車的地方等你吧。」
她說:「好。」
零食裝在包裏還沒來得及吃,硬幣零錢也未花掉,吃了一只冰激淩。
回去路上,我騎電動車跟在她的身後,她騎單車走在前頭。並列的時候,她跟我說一些逃學的感受。比如「總是有人問她為什麽沒去上學。」她以為是校服的原因,把校服外套脫了,還是有人問。還有人關心她背包太重了,我問「你為什麽不把書包放在一個角落」,她說「裏面有書,怕弄丟了」。
晚上睡前,女兒跟媽媽聊天:「媽媽,我的叛逆期提前了,現在叛逆以後就不叛逆了。」
今天,我坐在女兒書桌旁寫這段關於她的文字,剛好看到書桌上擺放著的行事曆停留在昨日。上面有這樣一句話:「有想一個人躲起來的時候嗎?」,行事曆下方是袁哲生在【寂寞的遊戲】書中的一段話:「我想,人天生就喜歡躲藏,渴望消失,這是一點都不奇怪的事情;何況,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們不就是躲得好好的,好到連我們自己都想不起來曾經藏身何處?」
她不是逃學,她只是想躲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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